到劭府做客的这位先生,也是邵老爷的老相识,几年前进了镇守太监府做事。不然若是由一个陌生人凭空提出这种密谋,邵老爷根本不会郑重对待。
他见邵公子也到了,便详细解释道:“本次出了提督市舶司太监误伤读书人性命的事情,读书人舆论汹汹,其实本省镇守太监李公公内心是想退让的。不然事情短期内无法解决,若影响到乡试就麻烦了。
但又不能如此轻易退让,否则随便几个人去府前聚众围闹就能迫使一省之镇守中官让步,那李公公的体面何在?若今后人人效仿,岂不烦不胜烦?
所以李公公需要一个台阶下,需要有人做出更激烈的表现,后来者不敢轻易效仿的表现,例如公开揭帖、上书等,然后李公公顺势而下的做出让步。
在下知道贵府近日动作频频,小公子也正需要扬名,便做了一次中间人,向李公公推荐了贵府。那李公公也答应了,但是需要贵府出资五百两银子买这一次扬名的机会。”
{邵家父子一开始还疑神疑鬼的,天下哪有好事送上门的道理?但听到李太监索要钱财时,两人便就放心了,不怕他图财,就怕他看似无所图,死要钱这才是符合常理的情况。
邵老爷有意锻炼自家儿子的处事能力,没有做出决定,只对儿子问道:“士林之事你更熟悉,你看如何?”
邵琛思忖片刻,不禁想起了方应物的嘴脸。那方应物说要在三天后上书,他只要抢在前面。就是夺去了方应物的大风头。
你去死罢!邵公子断然道:“可以做!而且要尽快做,抢在三日内!最好明日就做!”
“明日是来不及了。总得准备一两天,后日差不多。”邵老爷犹豫一下,也答应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在天香楼,目送邵公子离去后,袁花魁对方应物道:“今日见了你们两位,贱妾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文人相轻。”
方应物没有理睬袁花魁的打趣,若有所思的问道:“刚才邵朋友说了一句,即将有北方贵客来到。你可知道是此为何人?”
袁花魁答道:“他又未仔细说明,贱妾如何得知?但听邵公子说过,他有个舅舅在朝中为尚书,或许与此有关。”
虽然袁花魁没有详细说明,但方应物也是去过京城,并为救父亲到处拜过码头的,对朝中内阁、部院情况有所了解,当即想起一人来,那就是礼部尚书邹干。
这邹尚书乃是杭州钱塘人。如果邵公子有个尚书舅舅的话,那也只可能是邹尚书。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原来是邹尚书这个老匹夫......”方应物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难怪邵家敢图谋为邵公子刷声望,难怪敢用贬损非议的恶劣手段对付自己这巡抚亲戚。他们也不是没有底气,所以未必在乎巡抚。
袁花魁听出方应物这语气不是很好,好奇的问道:“方相公与邹尚书不对付?贱妾当真是不知道。”
“当初我在京城时......”说才说半截。方应物突然收住了嘴,似笑非笑的说:“袁娘子好心思。险些套了我的话去,回头不会都传进邵公子耳朵里罢?”
花魁娘子登时气恼。“方相公说的这是哪里话?贱妾对你知无不言,邵公子的事情,哪件没有告诉你,这不是帮到了你么?你这话儿真令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