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张天瑞这个不速之客,成化十七年辛丑科的同年们吃吃喝喝、吟诗作赋,各诉初入官场的经历,一起着官场菜鸟的牢骚,气氛好不欢快。从午时一直持续到傍晚,而后各自尽兴而归。
半醉半醒的方应物回到县衙大门时,却看到有十几个披麻戴孝之人跪在县衙门外,便招来门禁问道:“此乃何人?是鸣冤告状否?”
门禁回禀道:“前些日子,有几个营官犯在大老爷手里并被砍了头。眼前这些人都是亲属,到这里请大老爷还尸,已经再次跪半日了。”
方应物冷哼一声,话道:“此事朝廷尚未有定论,等朝廷有了结果时,再将尸还给他们!另外叫他们不要堵住县衙大门胡闹,否则按律从严处置!”
到了次日,方应物升堂断案。又到午时,便见有家奴赶到县衙并向他传话:“老爷了话,叫小老爷你晚上回家去!”
父亲大人找自己作甚?方应物想了想,没相出什么头绪,只得暂且按下,继续< 断案。日头西斜时,方大知县伸了个懒腰,换上便服从县衙侧门悄悄出去。
方家门子见到方应物回来,主动禀告道:“老爷正在书房等,说小老爷回来后,直接去书房见他,不得有误。”
方应物点了点头,径自往东院书房而去。进了书房并行过礼后问道:“儿子正在县衙兢兢业业劳于县政,忽闻父亲大人召唤儿子回家,不知有何要事?”
方清之放下手里书卷。抬起头来,面无表情。淡淡的说:“你和兵部张少司马之间有何勾当?”
方应物吃了一惊,但在父亲面前不好说谎否认。只得反问道:“如此隐秘之事......父亲却又从何得知?”
“隐秘你个......”温文尔雅的方清之忽然险些爆出粗口,不过硬生生的遏制住了,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兵部张侍郎之前一直低调,如今却一反常态忽然高张起来,其中必然有缘故。又看到张侍郎是为了你的事情慷慨激昂,人人都觉得必然是张侍郎与你有所图谋了!”
方应物强辩道:“话不能如此说,张侍郎是兵部左侍郎,为了行军法之事几句话有什么奇怪的?父亲大人是否多虑了?”
“放在别人身上不奇怪,放在你身上就是非常奇怪了!”方清之冷哼一声道:“你方大知县是什么人?是能整倒尚铭、罢黜西厂、逼走右都御史的堂堂京城父母官!
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方大知县手段不知道有多么高妙!这次忽然与张侍郎联系在一起,其中没有手段就见鬼了!
而且别忘了,你方大知县是阁老刘博野的乘龙快婿,张侍郎是刘阁老的同乡故旧,你们之间如果串联到了一起,怎么可能没有阴谋!”
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如此英明神武了?方应物咳嗽一声,“阴阳怪气非君子之言,父亲大人作为儿子我的表率。自当慎言!”
不等父亲有所反应,他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些话是父亲想到的,还是别人议论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