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春忍不住驳斥道:“想必方大人早就知道张贵的身份,却故作不知,挑动镇抚司与东厂的龃龉罢?这一切不都在你方大人胸中么?还有甚可看的?”
方应物装糊涂道:“难道此乃镇抚司和东厂两家之间的密事,所以不让外人看?那本官告辞!”
施春连忙叫道:“慢着!”
方应物似笑非笑的回头问道:“方才施大人一门心思的要驱赶本官走人,眼下本官要走了。你施大人怎么又要留人?”
其实无论是走是留,方应物都是无所谓的。反正他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以后都是东厂和汪直的事情了。
施春一字一句的答道:“在下有些事关重大的话。要与方大人和吴千户密谈。”
哦?方应物产生了一点兴趣,如果施春要单独与他密谈,方应物肯定不会答应。因为根本毫无必要,他这样的清流大臣和一个注定将扑街的锦衣卫头子有什么可密谈的?
不过施春想要与他和吴绶同时密谈,那就值得一听了,说不定能听到一些关于厂卫秘闻八卦,涨一涨自己的见闻。
见方应物点了头,施春便将方应物请进刑堂中,又把吴绶也叫了进来。
然后施大人环视四周。拿出指挥同知的气魄,声色俱厉的对其余书吏杂役军士喝道:“尔等退出十丈以外,不得靠近堂中!谁敢违令,军法处置!”
众人齐声答应,纷纷退出了堂上,连张贵也被从月台上抬走了。施春很小心谨慎的巡视了一圈,直到确定没有人在旁边偷看偷听,这才转身朝向方应物和吴绶。
方应物看到施春转身,却吓了一大跳。此时施春双目圆睁。脸面铁青,腮帮子鼓楞楞的,显然是里面紧咬牙关。
方应物又将目光微微下移,还看到施春双拳紧握。手背上隐隐然青筋暴起。大概是用力过度的缘故,拳头还有点微微颤抖。
施春脚步仿佛很沉重,慢慢的一步一步向方应物挪过来。但就是这样缓慢的移动,却给了方应物莫名的压力。
方应物心跳加快。用眼角余光微微打量了吴绶一番,吴绶文绉绉的也像是读书人!他又扫了扫施春的体格。粗粗估算之后,方应物有点慌张,即便两个加起来能不能打得过施春都难说。
大意了大意了,早知道不该让方应石离开自己身边,方应物心里叫道。他忘记了一条古训,困兽犹斗穷寇莫追啊!
自己今天把施春戏耍惨了,别说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就是一个平头百姓,也未必没有血溅三步的脾性!
眼看着施春距离只有自己数步之遥,方应物终于绷不住了,轻轻地向后面退了几步,然后心里迅速计算起自己与屋门之间的距离。
不过又现了新问题,此时他方应物是面朝大门的,向后面退就是向刑堂深处退步!距离大门反而越来越远!
“啊呀呀!”施春突然狂暴的低吼了几声!
方应物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扭身就跑。堂中有柱子,虽不能夺门而出但可以绕柱而行,当年秦王就是用这种跑位躲过了图穷匕见。
不过方应物虽然心里盘算得很好,但现实里终究慢了一着,才迈出第一步,就再也迈不动第二步了。左腿仿佛被妖术缠住,动弹不得。
方应物回头看去,却没看到施春的身影,只见吴绶站在自己对面,目瞪口呆的望着地面。
方应物再低头,现应该已经陷入狂暴的施大人却跪在地板,两只手拼命抱住了自己的腿......
“方大人!饶了在下这一次,给在下一条活路如何?”施春再次低声吼道。
方应物震撼的木然无语......脑中不停地想到,幸亏自己刚才没有大喊大叫的企图让外面人进来,不然自己有点丢人,居然被施春吓成这样。
一样米养百样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等醒过神来,方应物指了指吴绶:“眼下要看的,是东厂那边的态度。”
施春立刻放开了方应物,转身扑到吴绶那边,吴千户想闪开,但身手不济居然还是被保住了腿。
吴绶无语的看向方应物,这可怎么办?他完全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方应物便走上前去,对施春道:“求人不如求己,想法子自救才是正道!你现在无非就是担忧东厂报复,但你只要自救得力,东厂又怎么会报复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