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家今天吃了大亏,银老夫人也没什么心情在这里呆着了,告辞一声就离开了。
对于唐锦绣在牢中过得好不好,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趁着这次机会能够将白家彻底斩出,同时削弱苏家的势力。
白氏和苏武看望完安言,一边回去告知苏老太太,让其放心,一边派人去白家那边说了一些。如今在开审之前,安言的安全不用担心,两家就将精力都放在了查案上了。希望能够尽早的找出证据,将安言和白思远给救出来。
而此时此刻,远在秦都,天牢之中。
苏三一身白色囚衣,发丝凌乱,满身的狼狈。他负手而立,面对着墙站着。
而在他身后,此刻却是站着一个身着明黄色衣袍的女子,女子衣袍之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此乃是凤袍,而女子乃是当今皇后叶清。
叶清站在那里,并有一种风华绝代的雍容气质。她眉目典雅,一双剪水双眸楚楚动人。望着苏三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和隐忍。
“师兄,这次是我们叶家连累你了。”叶清出声,声如玉石,叮咚清澈,煞是好听。
苏三没有回头,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却是认真回道:“没有。师父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如今遭受的不算什么。”
叶清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父亲已经离开人世,本来以为他会就此放手。可没想到却是会趁着你进秦都的时刻,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你入狱。想想真是可悲,我们叶家为他的天下江山出生入死,结果却是落到这样的下场。他那个人能力没有多少,相反的心胸却是极为狭隘,容不得任何有才能的人。如今,他听信苏家那边的话语,想要将叶家这一系在军中的威望完全消弭。而父亲一去,你就直接成为了他的目标。”
苏三没有说话,面色极为严肃。
“师兄。”叶清猛然喊道,语调之中含着一种莫名的颤抖。
“嗯?”苏三依然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安静的望着斑驳的墙。
叶清的面上猛然闪过一抹坚决的神色,然后说道:“若是我要清君侧,你是否会助我?”
苏三猛然回过身来,有些不敢置信。
“师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清君侧,那岂不是等同于造反?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那是要连累九族的。苏三若是孤寡一人的话,为了报答也太尉的栽培之恩,也就应下了。他一人,自是愿意为了恩师肝脑涂地的。即使是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但是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妻子,还有一个家。他自己可以冒险,但如何能够让全家人跟着冒险。
叶清所有的勇气,在看到苏三眼中的拒绝之后,瞬间消失无踪了。她的身子颤了颤,差点站立不住。
“师妹,我……”苏三此刻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叶家对他有恩,而如今师妹在宫中活得艰难,他却是帮不上任何忙。
“没事,我刚才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若是失败的话,我们叶家百年基业也会毁于一旦的。”叶清眼中含了晶莹的湿润,却是通情达理的将这件事情揭过了。
“师兄你可能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了,我们叶家正在不断的和苏家博弈。不过,唯一可以保证的就是不论是他还是苏家,此刻都不敢要你的命的。毕竟,你在军中的威望很高,若是莫名死在这里,他们也担心会引起暴乱的。虽然生命无虞,但是皮肉之苦却是免不了的。天牢这里是苏家掌控,我一时间插不进手来。”
叶清抬眸,将如今的形势简单的说了一下。
苏三点头,“我知道,皮肉之苦对于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战场上血雨腥风的我都不怕,还怕这些?我苏三也许其它的没有,但就是一身皮糙肉厚,外加骨头硬。”
叶清轻轻的笑了,“好,师兄你多保重,我会尽快将你保出来的。”
苏三点头,目光沈沉的看着叶清,心头萦绕着愧疚。
叶清很快就离开了,这里是苏家掌控的地方,她也不能多呆。苏三望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最后唯有长长叹息一声。他自私了,但却是不得不自私。
南郡。
白平和沈沉这两天忙坏了,四处查访那些中毒身死的人的信息。最后终于是查出,二十人之中有十三人皆是在死之前和银家有过联系。而另外的七人,却是和银家毫无关系,乃是无辜的受害者。那么,他们会死,问题就是出自调酒的伙计身上了。因此,两人瞬间分析出了,银家收买了两部分人。一部分是甘心为他们银家赴死的人,一部分是收了银家好处,为银家下毒的伙计。
“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分析完之后,白平愤怒的一巴掌排在了桌子上。
沈沉也是极为愤怒,没想到酒楼之中竟然还有内鬼。
“现在愤怒也是没用的,我们需要冷静,将表妹的计划一步一步的实现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沈沉的话,白平倒是冷静了一些,重新坐好。
“那些人的信息都在这里了,暂时全都在南郡。想来那银家的人以为此事万无一失,还想着让这些人到时候去公堂上做认证,所以才没有采取措施。”沈沉手上捏着几张薄薄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那些伙计以及死者的家人的地址以及家中人口情况等等。
“接下来我们该进行造谣这一步了。”沈沉目光之中满是精光,心中对安言的智谋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他和白平乃是根据安言的交代,步步设计,终于将那些害酒楼的人的情况摸清楚。如今,却是要开始收割的时候了,步步为营,终要让银家自食其果。
“这个我来,反正我们现在有的是钱,不怕花钱,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了。”白平面上多了几分兴奋的神色。
沈沉虽然性子冷静,但是此刻也是有些激动。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次日。
“你听说了吗?就是那白家酒楼喝死人事件,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当然听说了,如果不是有一个死者的家人忍受不了内心的煎熬,将真相说出来,整个南郡都要被蒙在鼓里了。”
“啧啧,那银家的人实在是蛇蝎心肠,竟然藏着这样狠毒的心思。就因为人家酒楼的生意好,就做出这等天理不容的恶事来。”
“不过,那银家当真是好本事,竟然能够让人家为它卖命。不仅如此,还能够买动白家酒楼里面的伙计,这等本事真是了不得。”
“银家简直是丧心病狂,我那天还跟着辱骂苏家三夫人,如今想来,真真是惭愧。”
“我也是,那苏家三夫人乃是一名医者,妙手仁心,如何会做那等有损天和的事情?而且,能够写出白蛇传那等动人故事的女子,定然是一个心思剔透玲珑的女子。那等恶毒的心思加在苏家三夫人身上,实在是太过恶毒了。”
“苏家三夫人实在是冤枉,我们竟然错怪了她,此刻该是为她声张正义的时候。”
“哦,不知道大哥有何高见,只要是我们力所能及的,我们义不容辞。”
“好,我打算去击鼓鸣冤,希望这件案子能够公开审理,允许整个南郡百姓旁听。这样,是善是恶,也有我们全城百姓做个见证。大家以为如何?”
“正该如此啊,我们南郡这么多年来一直宁静祥和,如今出了这等事情,官府也确实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
“好,大家一起去。”
就这样,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府衙而去,群情异常激愤。
而此时,一个拐角处,正站着两男一女。
两男分别是白平和沈沉,而那女子则是死在酒楼的一个男子的妻子,也就是那个受不了良心谴责的家属。
“白公子,不知道我表现得如何?”女子一身白衣,明显是重孝,而此刻却是浅笑着和白平说话,丝毫看不出悲伤来。
“表现得很不错,这里是一百两银子,你先收好。待到事情完全结束之后,我还会给你一百两银子,并且保证将你送出南郡,安全的离开这里。”白平伸手掏出一个钱袋,隔空丢给那个女子。
女子接过钱袋,打开数了数,立刻眉开眼笑的道谢:“谢谢白公子,能够为白公子笑容,实乃是小女子三生有幸。”
“好了,你下去吧。”白平挥手,让人下去。
但女子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眉头皱紧,担忧的说道:“那银家的人若是知道我造谣的话,会不会派人暗杀我?”
有钱是好,别没命花,那真是冤枉大了。
“放心,银家不会的,他们保护你都来不及。此刻你要是死了,那矛头直指银家。如今你可是整个南郡的保护对象,很快的府衙那边应该也会派人来保护你的。”
沈沉这个时候开口,将一切利弊都分析得极为清楚。
白衣女子听后,总算是安心了,欢喜的转身离开了。
很快的,这里就剩下白平和沈沉了,两人面上都有着淡淡的喜色。
“这回银家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白平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着。
“表妹真是太厉害了,这招都能够想得出来。也怪那银家,大概是想着死的人越多,这样我们白家就越难脱身,所以给了这么一个漏洞。啧啧,找一个外乡人来死,真是便宜我们了。”沈沉此刻也忍不住嘲笑着说了几句。
却原来是死的二十人之中,有一个是外乡人,而且是那种整个南郡几乎没有人认识的。这个外乡人经过白平和沈沉的调查,原来是带着弟弟来南郡投亲的。结果来了,才发现要投奔的亲人早几年就得病死了。正走投无路的时候就遇到了银家的人,银家的人就许出重金要买一条命。那男子想着自己一生碌碌无为,如今也是四十的人了,无妻无儿的,走了倒也干净。而银家给的钱,则是能够给弟弟,让他过上好日子。就这样,那男子应下了银家的请求,收到钱之后,就将弟弟给送走了。谁知道,这倒是给了安言可趁之机,反正没人认识,死者多个娘子,也没人知道是真是假。那银家就算知道,还能跳出来辩驳不成?
而且,这种事情说得清楚吗?
“虽然这两天花钱如流水,但我却是觉得花得痛快,花得值。只要能够让银家万劫不复,就算是倾家荡产,我也很乐意。”白平此刻心情极为不错。
“别废话了,我们赶去府衙吧。”
“对,赶紧去府衙,那边还有一场好戏呢。”
银家。
砰!
银老夫人随手一甩,就将茶杯给甩到了地上,“你说什么?哪来什么死者的妻子?”
银老夫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那些个死者她全部都查清楚了,个个家里人口一大堆。她早就警告过了,要是敢乱来,就让他们家里一天少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能不顾家里人的死活,出来乱说话?
“我们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哪里冒出来的,她硬说其中一个死去的外乡人是她的夫君,还拿出一封信来说是死者临死前一天给她寄的。”
下面的人战战兢兢的禀报着,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银老夫人此刻气得胸口直起伏,她当真是低估了苏家和白家的人了,竟然还能找出这样的漏洞来。如今那人死了,又是外乡的,谁知道他有没有妻子,谁知道他的字迹是什么样的?如今被对方占尽先机,银家一下子就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了。当初就不该为了凑人数,找了这么一个人来,现在真是头痛了。
这边银老夫人头痛欲裂,那边立刻有下人匆匆来报。
“老夫人,一大群的百姓上府衙门口去击鼓鸣冤了,说是要让这件案子在整个南郡公开审理,让整个郡的百姓来旁听。”
银老夫人一听,眼睛一翻,直接晕过了,瞬间银家里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