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下一笑声未落,天外突然一声洪钟沉闷,当钟声入耳双鸦只觉正流畅行转的真元猛一窒,闷哼之中奋力联手撤出战团回归地面。
双鸦面色苍白,苏景险险就要出手了,但群仙并未乘胜追击,苏景只是右手一动、随即收势。
天上群仙哪知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转了一群,全都面色肃穆、整整齐齐向高原天空做大礼行拜,异口同声:“恭迎水血老祖法驾。”
又是一声洪钟摇撼乾坤,旋即阴风自天顶直直吹入凡间,风起一瞬,此间所有生灵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阴风道道,翻滚纠缠,一座血色巨辇凌空而来……是驾辇,但更像一座样式古怪的大床,白骨编架人皮铺盖,大床四周都有鲜血不断流淌滴落。
十八头狰狞恶鬼抬‘床’,床上做了三个人,正中一个血袍秃顶的老汉,身后还有两个血獠牙的少年。
也是此刻烈小二的声音传入苏景耳中:“无漏渊水血帐啊,小人追查出了纰漏,还请苏老爷责罚。”
无漏渊鬼主之下,专为鬼修上仙设泰骨、剑脉、水血、火筋、草煞五座大帐,水血帐是为其一。事情倒是不难猜,正如烈小二所言,他们的调查出了纰漏,只查到这是一伙败兵,却没能现败兵的领是无漏渊水血帐水血老祖。
苏景笑笑,无所谓了,偶尔疏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水血帐又算得什么。无漏渊鬼主之下最最强大的泰骨红纱帐那些猛鬼不照样死在苏景一伙手中。
水血老祖和泰骨不死根本不是一档次的,苏景才不放在心上。
苏景不当回事,天上仙魔却个个恭敬异常,哪敢有丝毫怠慢,真就是侍奉自家老祖宗一般侍奉水血老祖。
水血老祖也把自己当回事,摆驾入界,幽冷目光一扫,先看双鸦再看方先子又扫过地面无数凡修,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不过一声轻哼,凡人全无感觉。但地面上的修家。包括双鸦、方先子在内,无一例外只觉心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捏一把,五内巨痛再也立足不稳,齐齐摔坐在地。
双鸦、方先子都不错。可还比不得无漏渊中成名已久的强者。他们远非水血老鬼的对手。
不听手疾眼快。急忙一拉苏景,明明什么事都没有的两口子也随众人一起跌坐在地,不止他们。连两人身边那只猫都跟着一起坐下了,它脚旁的毛毛球化妖官,然后妖官也坐地。
猫儿的眼睛宝石明亮,一眨一眨看水血,爪子悄悄摸摸地挥动下,四块熏鱼干凭空出现,悄悄分给了苏景、不听和球各一块,她自己吃一块。
水血老祖都懒得再向下看一眼,转目望向为仙官:“小小妖孽而已,你等千人之众却都战之不胜,要你们有何用处。”
群仙急忙告罪、也少不了分辨全因那对妖人是禽鸟成圣身法特殊、不敢正面迎战全靠身法钻空子,大家这才没办法等等,那位仙官就比较聪明了,不做分辨只叩头一个劲告罪:“老祖恕罪,孩儿们以前太平日子过惯了,五体不勤疏于修炼,今后定当奋,刻苦修行以求精进,再不敢给老祖丢人。”
显然,水血老祖更喜欢仙官的说法,微微一笑:“知道努力就好,你等个个大好性命,既然拜奉在我门下就是我家儿郎,真要被人杀了,我丢些面子不算什么,但我会心疼啊。”
无漏渊下没好鬼,水血老祖也非善类,不过相比诸多鬼王、别帐同袍,他还算是柔善的。只是水血老祖有个毛病:喜欢假慈悲。
他一慈悲,天空里一众仙家立刻唱诵老祖仁德,诸般好话四面八方涌入老祖耳中,水血老怪双目微眯,面色陶陶,最近这段日子被逃得仿佛丧家犬一般,好久没有过这等享受了。
听着群仙歌功颂德,水血老怪的威势不散,稳稳压住地面群修,没人能挺腰站起来。
凡间群修彻彻底底心冷了。
彻彻底底地绝望。蚂蚁相对于巨像,虫豸仰望于天龙,再有不甘也无用,除了等死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丁阳道掌教真人沉沉一声叹息,对同样跌坐身边不远处的乌上一、乌下一和方先子点点头:“多谢三位仙长。”
正道修家护界有责,今日到场修家哪怕悉数战死也是义之所在无怨无悔,可三位仙家不同,明摆着他们是外人,只是来给修者们帮忙的最后反遭连累。
因为他们三个是外人,所有掌教真人要谢;即便此刻大局已定、再无力做什么,掌教真人也不忘这最后一谢。
三位仙家何等洒脱,死到临头面色不改,或面色轻松或唇边带笑,根本不将眼前大难放在心里,方先子秉承离山之礼,对老道点头微笑:“真人言重,本就是义不容辞之事。”
乌上一乌下一则懒得再应酬,两头烈火神鸦望向天空,乌上一道:“床上老鬼,外面还有人么?”
水血老祖向乌上一望来,全局仅在掌握,他全不着急,饶有兴趣回答:“没了,都在此间了。”摇头之际,床上鲜血流加速,雨点般滴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