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一方面指挥着自己的弟子去城中各大药店收购药材,很明显这次城中军仓里囤积的药材也未必够用了,他自己则是亲自到了城中学生聚集的地方,太学的学生不少都学过一点简单的医护常识,正好能够派上用场,走在大街上四处都狂热的人群,他们拦着了张仲景,终于这个医儒双修的君子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大喊了起来,“城外的将士们身负重伤,等待我们的救治,你们让一让。”他这一喊,那些百姓们都涌到了他的身边,“先生,我们能做些什么?”
“好,我需要门板,能躺人的那种,还有纱布,最好用沸水煮过。我们用得着。”张仲景用最快的速度告诉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以后,迅速向着太学学生聚集的地方去了,他找到了郑玄,这个院正,张仲景只把话说了一半,这个激动的老头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学生最多的地方大着嗓子喊了起来,浑然没有半分平时的风度。张仲景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学生这里,有郑玄他们,很快他就可以带着那些学生往城外去了,现在他只担心去城里药店收购药材的弟子们能否收集到那么多药材,毕竟太学院里没有多少钱财。
“多谢老板了,这些钱我们日后一定补上。”张仲景的弟子们一个个对着那些药店老板道,现在他们觉得平时儒学院里关于商人的论断变得越发的不可信,只要他们一说明来意,那些老板不但连止血的药材一口答应给他们,甚至连那些珍贵的药材也一同打包,他们甚至自告奋勇要带着店里懂点医道的人一起去,让他们好不感动。“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要跟我们提钱,我们也是大秦人。”那些药店的老板们这样说着,同时催促着下人们快点把药材打包装车。
学生们和药店的老板们紧急地准备着,那些百姓们也在做着他们能做的事情,他们互相传递着张仲景的话,女人们回家拿出了自己家的纱布用沸水煮了起来,男人们则拆起了自家的门板,送到了城门口,给那些农人士兵,去把那些受了重伤的士兵抬回来。总之整个邺县都动员了起来,那些有钱人家也拿出了自家的马车和布匹,在这个关节眼上,他们谁都不敢不有所表示,不然的话,他们日后可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更何况听说连皇帝都在前线浴血拼杀,他们只是拿出些物品来,又算得了什么。
华佗他们骑在那些士兵身后,离战场越近,他们就越能感觉到那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道,终于当他们到达那战场时,他们几乎怀疑自己到了黄泉地府,触目所见尽是残缺的尸首。那些受了重伤的士兵就躺在袍泽的怀里,浑身是血,有些学生甚至当场就开始吐了起来,现在他们终于明白,军人不止他们想象中那般简单,那是真真正正地在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他们。
华佗的面容抽动着,医者父母心,他猛地跳下了马,对着那些面色苍白,呕吐的弟子们大吼了起来,“给我站直了,你们是男人,现在更是一个医者,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在华佗的吼叫下,那些弟子们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冲到了那些士兵身边替他们救治起来。
“不,不要啊!“突然一个年轻的医者叫了起来,因为他又亲眼看着一个军人在他面前死去,在他的救治下依然死去了。“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着对着那具尸体身边的几个士兵道。“不用说抱歉,你已经尽力了,我们的兄弟去了天上,他会看着我们的。”那些士兵并没有责怪他,而是宽慰着这个年轻的医士。“我替你们包扎吧?”“不,我们只是轻伤,去你该去的地方。”那些士兵平静地答道。这样的场景不断地在发生着。
当邺县后续地学生陆续感到时,他们呆住了,因为他们发现整个战场上安静得很,那些受了伤的士兵们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有的只是那些医士们强忍着的但却忍不住的低泣声。很快所有的人咬着牙齿,投入到了救护中去,这些新来的学子们第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初他们学习医道时,只是学了点皮毛,因为他们发现他们能做是那么有限。
很快,那些农人士兵们架着门板也过来了,他们对着满目的赤红,第一次发现,其实军人的荣耀离他们很遥远,就在几天前,当他们在城头上抵挡袁绍军进攻的时候,他们觉得他们也是一个真正的军人,回去以后他们可以向他们的孩子和妻子炫耀他们的光荣,但是现在他们发现和这些真正的军人比起来,他们依然只是一群农夫。他们默默地按照着那些医士们的吩咐将那些重伤元小心地放在门板上,虽然他们已经做了他们能做的,但是有些内伤需要城里才能诊治。那些农人拼命地抬着那些重伤的军人们走了,他们走的是那样急促,连一口喘息的时间也不给自己,他们用他们的朴实做着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
城里热闹了起来,那些富人,尤其是那些在曹操重商政策下崛起的新世家,毫不犹豫地让出了他们最好的房间和床。当家里不懂事的婆娘孩子们闹起来的时候,这些平常不怎么动怒,讲究和气的男人们第一次狠狠地打了他们平时宠爱的小妾和孩子。“没有大秦,我们什么都不是,而没有这些军人,就没有大秦。”他们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