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各有谋划
洪武三十一年八月,北平燕王府左护卫指挥张玉率三千精骑,深入蒙古草原,与蒙古乞儿吉斯部和阿苏特部短兵相接,张玉避开两部主力骑兵,率部迂回突破蒙古军右翼,向黄金大帐射了一轮箭雨后,果断下令撤退,乞儿吉斯部领鬼力赤率部急追,一直追到大明境内泰宁卫所,接近宁王治下的大宁府时,碍于宁王麾下朵颜三卫的战力,鬼力赤不得不愤然收兵。
此次交战,过程不到半个时辰,张玉率部奇袭,蒙古军准备不及,仓促反应,竟被张玉区区三千人马轻易突破了蒙古军右翼,并使得北元皇帝坤帖木儿右臂受了箭伤。
伤口很小,几乎不足挂齿,但整个蒙古部落却愤怒了。
这是明廷的挑衅!
当年纵横天下,几无敌手的蒙古黄金家族,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风光之时,蒙古人征战天下,横跨亚欧大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蒙古人的牧场”,这句话并不是句空话,蒙古人确实做到了。
大浪淘沙之后,风光不再,不但失了江山沃土,退缩到这苦寒荒僻的草原大漠,明军竟然还落井下石,主动向他们挑衅,伤了黄金家族一代代传衍下来的大汗,生性刚烈的蒙古各部绝对受不了这样的侮辱!
鬼力赤收兵回营,趁着马奶节之日,各部领皆聚黄金大帐之际,他号召各部领连夜出兵,向大明境内进启战,各部领群情激愤之下,纷纷慷慨应允。
张玉在朱棣的授意下,终于成功的捅翻了一个大马蜂窝,马蜂们愤怒了。
奇袭蒙古大营的第三日,蒙古各部勇士聚齐,正式向明廷进军,联兵共计五万余人,由鬼力赤和阿鲁台统帅,兵锋指大明边境的榆木川。
榆木川位于长城之外的塞罕坝西,戍守宣府的谷王和戍守大宁的宁王离此最近。
蒙古这番大举动自然早有明军斥候飞马报于宣府,大宁和北平三王。
奇怪的是,闻知蒙古鞑靼寇边,谷王和宁王竟然一兵一卒未动,任由蒙古人长驱直入,蒙古人就这样很轻易的拿下了榆木川,兵烽直指开平。
谷王和宁王不动,远在北平的燕王却要动了。派张玉深入草原主动出击,这本是朱棣的计划,如今计划达到了理想的效果。
钦差大人萧凡是个很奇怪的人。
至少张红桥是这么认为的。只要是男人,看到她后无一不露出好色的目光,那种目光恨不得将她全身的衣裳扒得干干净净,然后在她身上用各种喜欢的方式肆意征伐,张红桥身在风尘烟花之地,男人的这种目光她见得多了,她的反应早已由当初的面红羞涩,到如今的鄙夷不屑。
但凡有廉耻的女人,没人愿意在花街柳巷终老一生,每日生张熟魏,迎来送往,那些好色之徒当着面叫她们姑娘,转过脸叫她们***,久而久之,连她们也把自己当成了***。
可是,谁愿意当***?谁不想有个好的归宿?坠入风尘的女子,自古以来有几个有好归宿的?风风光光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那是想都别想了,对于从良的青楼女子来说,最好的莫过于有朝廷官员将她纳为妾室,天黑一顶小轿往家里一抬,偃旗息鼓,黑灯瞎火的,这就算是正式进门了。
次一点的嫁给殷实人家为妾,再次一点的嫁给商贾为妾,总之,这一生终究逃不过一个“妾”字,有那结局更悲惨的,在青楼吃了十来年的青春饭,待到人老珠黄,既没恩客上门,更没人肯为她赎身,一生接客无数,老了落一身的病痛,孤苦无依的被老鸨弃之如敝屣,终归落得个无家可归,冻饿病死荒郊野地的下场。
现在她被燕王脱了贱籍,转送给朝廷来的钦差萧凡,老实说,张红桥乍闻之时,芳心确实暗暗窃喜。
作为风尘女子,张红桥感到很幸运,她得到了最好的归宿,萧凡不但有功名有官身,而且还是朝廷内数一数二的权臣,更重要的是,他不是那种肥胖如猪或老迈得快蹬腿的官员,相反,萧凡年仅弱冠,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又年轻又有权而且还英俊,能与这样的良人共度一生,纵是做妾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张红桥感觉这就像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
然而,童话故事并不是完美无暇的。
不完美的地方是,萧凡把她往行辕的厢房里一扔,请了两个小丫鬟来照顾她,然后就再也没管过她了,她未来的身份是奴婢还是妾室,萧凡根本提都没提过,不仅如此,萧凡死活都没碰过她,难道他是个不正常的男人?
但是萧凡后来以事实证明,他不但正常,而且正常得太过分了。一个正常的男人却不肯碰她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他到底什么意思?
张红桥幽幽叹息,她虽出身青楼烟花之地,可至今仍是个黄花闺女,这种事总不好让她一个女儿家开口问他吧?
萧凡的冷漠让张红桥很幽怨,她对自己的姿色很自信,难道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眼光高得离谱,连她这样的人间绝色也看不进眼里?
厢房里几分淡淡的脂粉香味萦绕,张红桥叹了口气,神情又变得不甘起来,他为什么看不上我?他凭什么看不上我?
洁白的贝齿咬得下唇浮现一道浅浅的牙印,张红桥神色渐渐坚定,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妆容,然后微微提起裙摆便往行辕的花厅走去。
我倒要问问这位钦差大人,你的眼光到底高到什么地步!
行辕的花厅内,王贵再次以果蔬贩子的身份,瞒过了外面的燕王府亲军混了进来,正与萧凡秘密会面。
“卖菜混进来的?”萧凡挑了挑眉。
王贵有些得意的笑:“不但卖菜,还卖新鲜的时令瓜果……”
萧凡冷不丁道:“白菜多少钱一斤?”
王贵不假思索道:“两文一斤。”
“鲜藕呢?”
“一文半一斤。”
“韭菜呢?”
“一文。”
“我买你两斤白菜,四斤鲜藕,多少钱?”
“十文。”
“我把钱给了你,又觉得白菜不新鲜,要把白菜退给你,用已付的四文白菜钱换成鲜藕,然后又觉得藕买得太多了,于是把所有的藕再退给你一半,用这一半的钱换韭菜,提问:你应该给我几斤韭菜?”
王贵张大了嘴,表情很纠结:“…………”
萧凡长长叹息:“敌后工作很危险啊,细作不是那么好当的,形似神不似可不行,万一外面的燕王府亲军也这么盘问你一番,你不就全露馅儿了吗?”
王贵面带惭色虔心受教,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我到底该给您几斤韭菜啊?”
萧凡悠悠道:“你不用去想这个问题,记住,如果真有人这么问你,那他肯定是来砸场子的,你就用大耳光抽他!”
王贵:“…………”
“这份药方你先看看,把它记下来,牢牢记在心里。”萧凡递给他一张薄薄的纸。
王贵接过,疑惑道:“大人,这是……”
“药方里面有一味药不容易找,我已吩咐锦衣卫去办这件事了,你把它记下来以后马上回京师,去镇抚司衙门找袁千户,他会把这味最难找的药交给你的,然后锦衣卫会给你找个隐秘的地方,你用最短的时间把这个药方配好。”
“配好了药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