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陆,盎格撒区的边陲。
阴沉沉的天空,云层正在飞快地聚合,即使是最会飞翔的苍鹰也不见了踪影。风很大,卷过连绵起伏的群山,摇动层层叠叠、郁郁葱葱的林海。漫山遍野的沙沙声越来越大,逐渐汇成海啸般的巨响。
耳边尽是风的低吼,呼噜呼噜的,脚步的声音渐渐密集起来,穿梭在林草中。
再往前走,汗臭和血腥气逐渐浓密起来,在林边的草丛中,出现了一撮一撮聚拢在一起的人群。几面旌旗歪歪斜斜地插着,在风里围着旗杆乱转。它们时而蜷成一卷,时而拉成又脏又皱的一面,上面布满了箭矢和刀剑留下的破洞。
褴褛的军服,破烂的铠甲,满头满脸肮脏不堪的头和胡须。他们一个个目光呆滞、表情麻木地或坐或躺,有的在抓身上的虱子,有的在抠脚丫子的血泡和污泥,还有的索性一动不动地趴着,活象是臭的死尸。
这样密集的人群,却也没什么人说话。
想起从龟城一路败退下来,想起昨夜的血腥之战,这些人还处在茫然无措之中。
不断有人从四面汇聚过来。
一匹战马飞快的从远方奔来不断跃过人群向前方奔去。
巴士奇的头还黏在额头上,血干涸了,又没了半边耳朵,呲牙咧嘴的拉着缰绳,分开茂密的草丛。人声渐渐嘈杂了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云很低,好像就要落下来压到头皮上似的。
林前的一块草地上正传来怒吼的声音。
“干你娘的,敢偷吃我地食物,我让你偷。我让你偷!”
巴士奇一听就知道是三领,那厮虐待成狂。每天都找茬殴打士卒。这支败兵一天只一点黑面包和半碗没有油星的菜汤。
一路跑跑逃逃,几天内行了上百里,只靠着这点粮食哪里还能撑住。
他硬着头皮慢慢靠过去,果不其然,远远就望见高大威猛地三领正精赤满身横肉。狠命踩踏一个面黄肌瘦地士兵。他身强力壮,体重达两百斤,每一脚下去都能听到骨骼的碎裂声。被踩的士兵早就不成人性,舌头长长的挤出了嘴巴,血沫和食物的残渣堆积在嘴角,双眼圆瞪。死得不能再死,那头野兽犹自不解气,直到把那士兵的肠子踩出来方才罢休。
他的四周空无一人,没人敢靠近这里。
自从大领和二领战死,三领已经成了这支流亡军的最高统治者,他的暴虐也越无人压制。
来人,把这死狗拖出去!三领瓮声瓮气的嗓门里带着一股火气,显然意犹未足。他拿起自己地战袍,随便在身上抹了把汗,转头的工夫目光向正策马而来的巴士奇。随即大踏步走过来。
巴士奇飞滚下马,垂头肃手而立:斥侯兵巴士奇,见过三领。
三领凶蛮残暴的眼神不怀好意的在他脸上一转,重重哼了一下:“什么事?”
巴士奇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头被凶兽盯住的羔羊。标记1他干涩道:猛虎军团好像追来了……他知道自己此言一出,一顿打定是免不了的,于是微耸肩膀,做好了挨揍的准备:……话音未落,只听得啪地一声。接着就觉得自己的脸颊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接着耳朵里面跟着抽疼起来。
巴士奇脑袋一晕,站立不稳,不由自主地重重跌倒。
**你妈地猛虎军团,他妈的来呀。来呀!三领怒如狂。伸脚踩在巴士奇的背上,还他妈的。快点儿,报丧一样,每天报,报,报,快点儿!小杂种,你他妈的是咒老子死是不是……
巴士奇一声不吭任三领殴打,他有经验地将自己成一团护住了面门和要害。
自从被猛虎军赶出龟城,一路逃跑,截杀,逃跑,截杀……
这只当初号称拥有十万大军的流民军如今只剩下几千人。
残暴的三领被人赶羊似的杀了几天几夜,已经陷入疯狂之中,一听到“猛虎军团”四个字就立马狂……
三领地劈头盖脸地踩下来,每踩一下,剧烈的疼痛就在巴士奇体内过电一样的窜过,直到渐渐麻木……
这一次,真是要死了吗……
他死死咬住牙齿,张口欲出的消息又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死吧死吧……
一起死吧……
云层忽然晃动了一下,一缕阳光透过云层落下来,落在巴士奇渐渐扩散的棕色瞳孔上。
风嘶吼地更加猛烈,就像猛兽尽管悄悄地逼近猎物,仍然会被对血肉地渴望激起的沉重喉音。半人高地野草丛们听得簌簌抖,它们不由自主地摇摆着瘦弱无助的身体,一会儿胆战心惊地伏倒在地,一会儿怯生生地弓着脊背点头哈腰。
刷的一声,一杆旗帜从灰草丛里探出来,在风中狂舞,旗面上一只用银线简单勾勒的猛虎深邃的凝望着远方,獠牙森森,仿佛随时要从旗面上飞扑下来……
修洛将头盔挂在马鞍上,那把国王陛下亲赐的银色长刀横于马鞍,任由棕色打卷的头散乱地披在肩膀,巡视着刚刚屠杀过的疆场。
胯下的疾风四只钵大的蹄子在起伏不平的地面上走动着,残缺的尸体,破损的盔甲,凹陷的盾牌,折断的弓箭,沾满鲜血的铁箭,长枪,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面。
血在尸体尖流淌渐渐凝聚出一汪汪小潭,马蹄落在上面,出噗嗤噗嗤的轻响。
“团长,这次我们剿灭了这股最大的匪群,我们夜郎国在这西域边陲从此高枕无忧拉,嘿嘿,不知道这次陛下又要拿什么赏赐给你。”修洛的亲兵凑上来。兴高采烈的吼着。
猛虎军团的所有士兵闻言都高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