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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州国的北疆,乃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越过了草原,渐渐山岭起伏。
两道踏着剑虹的身影,一前一后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片刻之后,相继落下。其中的老者,手扶银须,踱步悠悠,怡然含笑。而另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则是抱着臂膀,脸色阴沉,独自默默扭头看向远处。
这是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虽然已是四月,远近依然光秃秃的荒凉一片,且高山之巅,还覆盖着积雪,像是一个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头顶的白,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对了,就如同那个老头的模样,看着让人心烦!
“呵呵!风华烟雨柳始青,一骑绝尘出州城;袍泽情义山岳重,战旗英魂有相逢……”
老者的兴致不错,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吟诵起来,得意之处,自我炫耀道:“我离去之际,曾对紫全与紫真说过,只要将如上的四句话告知某位将军,他定然不舍红尘,感念旧情,即便交出九星神剑,亦犹未可知也!果不其然,那二人即便有所猜疑,终究不免一试,却又哪里懂得其中的蹊跷,呵呵……”
老者并非别人,正是盗取血琼花,并嫁祸他人,又趁乱逃离的老头。
年轻人,则是无咎。
无咎摆脱了重围,施展冥行术甩开了岳家父女的追赶,接着又一路尾随疾行,直至穿过草原、穿过夜色、穿过黎明,终于在午后时分,来到这么一个地方落脚歇息。
不过,他没有心思歇息,也没有工夫打量四周的风景,更不想理会某人的啰里啰嗦,他只想独自静一静,让满肚子的郁郁之气稍稍缓解。
“你是谁呀,才高八斗的无先生,那藏尾诗又岂能瞒得过你,如今再次重逢,并见到你修为筑基,真是叫人老怀大慰啊!而我又为何又选了岳家的石头城呢,说来话长……”
老者自言自语着:“我的修为,虽有恢复,而要完好如初,又谈何容易,于是便欲借助丹药之力,却又少了一味灵药,正是岳家的血琼。我当年曾经来过一次,欲求而不得,只能暗中等待,谁料横生枝节……”
从老者的话中不难猜测,他曾经前往岳家,意在血琼花,却空手而回。要知道岳家的血琼花,乃罕见的宝物,自然是禁制森严,唯有绽放之日方能一窥真容。
“岳家有个冤家对头,敖家堡,位于始州一个叫作东南里的山谷中。其堡主叫作孙舞娘,嗯,是个女子,很奇怪吧?那个女子不简单,早已是筑基圆满的高手,为了修至金丹,尝遍了各种手段,甚至以活人的心肝炼丹。啧啧,是不是很吓人?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奈何寿元无多,依然突破无望,便想到了岳家的血琼……”
孙舞娘?那日在客房里她说话是假,想要心肝炼丹才是本意吧?吓人!
“而岳家获悉之后,放出风声,以岳家小辈筑基之名,遍邀同道前来庆贺,无非要除掉孙舞娘与她的道侣桀正。既然岳家早有防备,我又如何趁机行事呢?很难啊……”
圈套!一个圈套接着一个圈套!殊不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不,不是灵巧的黄雀,而是一只看着让人心烦的老鸟,俗名,老家贼!
老者话到此处,两眼中闪动着精明之色:“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在孙舞娘与桀正潜伏之际,先行摘走了血琼花,并交给了你,使得她二人以为出了变故,不得不强行动手。你该懂得,杀人劫财有个颠破不变的道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呵呵!”
他笑得很阴险,也笑得很得意。
“孙舞娘与桀正,将你当成趁火打劫的同道中人;而岳家的岳玄,将你当成了敖家堡的帮手。当老城主岳相子现身之际,便是双方真正对决之时。彼时彼刻,岳相子无暇分身,你只须摆脱岳玄父女的纠缠,便可轻易逃走!”
老者又是微微一笑,故作玄虚道:“你该问了,我如此大费周折,为何又将血琼花拱手相让,并看着孙舞娘抢走了血琼树呢?”
他两眼一眨,袍袖一翻,手中多出一块血红的、拳头大小的东西,示意道:“血琼之菁华,并非血琼花,而在于根茎,却因生长缓慢而倍加珍贵。岳家炼制的丹药,均由此而来。而这血琼之核,更为菁华之中的菁华,又名血琼果,非千百年而不可得。我在孙舞娘下手之前,便已将其收归囊中,瞒过了在场的所有人,只怕岳相子恨死了那对道侣,呵呵!”
无咎依然在默默眺望着远方,满眼的落寞。他仿佛没有听见那位老者的话语声,或者说,他懒得理会。
老者则是踱着方步,冲着手中的血琼果细细端详:“呵呵,只要寻获海龙草,便凑齐了丹方的十余位灵药。假以时日,仙丹大成。恢复人仙后期的修为,乃至于地仙的境界,指日可待啊!”他欣慰之余,眼光一瞥:“小子,快来瞧上一瞧,此物着实罕见呢……”
无咎好像是不胜其烦,长吁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才缓缓转过身来。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举着血琼果到了近前,喜不自禁的德行。
无咎嘴角一撇,淡淡出声:“老头,我认得你是谁呀?”
他神色漠然,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而冷幽的话语声中,又透着莫名的怨气。
老者一怔:“老夫道号妙祁,又称祁散人的是也……”
无咎鼻子一哼,两眼一翻。
虽然早已知晓对方的身份,却因相貌迥异。他也不多问,干脆来个不认识。
老者顿作恍然,急忙收起血琼果,双手催动法力,接着在脸上揉搓了片刻。转瞬之间,一个相貌清癯、须灰白的祁散人呈现出来。便是眉眼神态,都是如假包换。他又是呵呵一乐,分说道:“丹药易容的小法门,不足道哉!”
事已至此,前后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