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胜大声说道:“将军,不是我们要带头闹事,实在是没了活路了!”
赵信也黯然道:“朝廷已经半年多没饷了,我们在大营里好赖还有两顿稀的。可我们的家人却只能挖树皮野菜充饥哪!还有那些阵亡将士的家眷,他们连树皮野菜都吃不上,这天寒地冻的,一家老小却要守着冰坑过夜哪!”
唐胜把自己的胸脯拍得膨膨响,大声说道:“将军,我们没有太高地要求,我们提着脑袋打仗,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可朝廷总该管我们家人两顿饱饭吧,总不能让我们的家人大冬天的连买炭取暖的银子都没有吧?”
王朴沉声道:“只是因为欠饷?”
唐胜大声道:“要不是实在没了活路,弟兄们也不会做这种犯上作乱的事。”
“好。”王朴大声道,“本将军今天就把话明说了,眼下朝廷正在和建奴、流贼同时作战,国库空虚,用度紧张,拖欠军饷的事情是有的。可是万岁爷专门从内帑拔了一笔银子,让边军将士买米买炭度过这个冬天。”
唐胜急道:“将军,可我们没见着银子!”
王朴道:“这笔银子让赵三泰他们贪墨了,眼下张公公正在彻查此事,另外再告诉你们一件事。本将军还给你们准备了十万两银子!”
“将军。”唐胜急道,“我们不能花您地银子。”
赵信也道:“对,朝廷地欠饷怎么能让将军您补呢,再说张公公已经在彻查赵三泰贪墨饷银了。追出了脏银就能给弟兄们饷了。”
王朴摇头道:“赵三泰贪没的是内帑地银子,这是钦案,按律赵三泰的家产是要封存并上缴内府司钥库的,这笔银子不会用来给你们饷,另外,本将军带来的十万两银子也不是用来给你们补军饷的,是用来给阵亡将士地家眷放抚恤金的,让这些最困难的军眷度过这个严冬。”
赵信、唐胜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们是不是心里不服气?”王朴沉声问道,“凭什么阵亡将士的家眷就能领到抚恤金,可你们的军饷却领不到?”
“不,我们没这个意思。”赵信连忙摇手道,“将军这么做很公平,阵亡将士地家眷的确是最困难的,一家老小没了顶梁柱,又没了衣食来源。全指着这点抚恤金过日子呢。这笔银子是应该先放给他们。”
“我们活着的弟兄绝不和战死地弟兄争食!”唐胜大声道,“将军你放心。这点肚量我们还是有的。”
“好!这话说得像个爷们!”王朴大声道,“活人就不应该和死人争食,但活人也不应该坐以待毙。”
唐胜厉声喝道:“将军您就直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王朴道:“活人不能让尿给憋死,赵三泰的脏银是指望不上了,国库和大同藩库也没有银子给你们饷,现在你们谁也指望不上,只能靠你们自己!本将军知道有个地方有银子,大把的银子,你们敢不敢去搞?”
唐胜大喝道:“人死卵朝天,怕他个球。”
赵信也喝道:“只要有将军您领着弟兄们,就是再闯一回辽东也干!”
“对,只要将军您一句话。”
“我们都听将军的。”
其余的千总,把总纷纷附和。
“好!”王朴大声道,“都是不怕死的爷们,是好汉!这样,赵信你去把实情跟弟兄们说清楚,然后带人去王家大院把十万两银子给领回来,尽快放给阵亡将士的家眷,唐胜你去弟兄们中间挑选三千老兵,要跟你一样都是不怕死地爷们!”
“是!”
“是!”
赵信和唐胜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直到天亮时分,张子安才回到自己的府邸。
赵三泰躲在张府也是一夜没睡,张子安刚回来他就巴巴地赶来了,赔着笑脸问道:“公公,事情怎么样了?”
张子安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参汤轻轻呷了一口,反问道:“你说呢?”
赵三泰忐忑不安地问道:“公公,王朴答应出面了?”
“答应了。”张子安冷然道,“现在差不多该到城北大营了。”
张子安又问道:“那银子的事……”
“也答应了。”张子安的语气越阴冷,“暂借十万两。”
“呼。”赵三泰舒了口气,低声说道,“总算是有了银子了,就是不知道王朴能不能够安抚得住那些乱军啊?”
张子安侧头冷冷地掠了赵三泰一眼,阴声反问道:“你说呢?”
赵三泰吓了一跳,忙道:“一定能,嘿嘿,一定能。”
“驸马爷当然能安抚好哗变的将士。”张子安阴恻恻地说道,“不过这事既然已经生了,想瞒是瞒不住了,万岁爷可是专门拨了内帑的银子的,可大同镇的边军将士却没有领到银子,这事得给万岁爷一个交待,也得给底下地将士们一个说法。”
赵三泰地表情开始变得僵硬,问道:“那公公您的意思是?”
“咱家都给你准备好了。”张子安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只小瓶子,阴恻恻地说道,“赵副总兵您只要把它给喝了,咱家就能给万岁爷一个交待,也能给底下地将士一个说法!还有您的家人……也会得到最妥善的安置。”
赵三泰如遭雷噬,惊道:“公公,您……”
张子安把那只小瓶子在桌上轻轻放好,阴声说道:“赵副总兵,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罢,张子安即扬长而去,再不理会赵三泰,赵三泰表情木然,脚下猛地一个踉跄,瘫在了冰冷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