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倩的乔装实在是有些拙劣,拙劣到她自己都忍受不下去的地步,所以,一待听说在这客栈要住上几日,便迫不及待的换上了女装。
她带来的衣裳里头,并没有丫鬟侍女的服装,有的只是自己喜爱的几件,哪怕是她捡着比较素淡低调的穿了一身,这穿在身上,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一个伺候人的丫鬟。但是,此刻,她温婉的站在王岳的病榻前,手里拿着布巾,为王岳拭去嘴边刚刚喝完汤水留下的水渍,却是十足十的一副丫鬟模样。
请来给王岳看病的郎中,姓安,在这城里也是有些小小的名气的,这大户人家的女眷,实际上他见到过的也不少,见到像这样一个小小的丫鬟,素颜朝天也能将一身简简单单的衣裳穿出富贵逼人的气势来,他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什么是大户人家的做派,这才真正是啊,这城里的大户,能用得这样的丫鬟么,这得要多少银子才调教得出来这般气质。
有了这个认知,他干起自己的活儿来,自然也就慎重认真的多了。
病榻上的王岳,有些萎靡不振,安郎中还是有点本事的,望闻问切,几乎没有花多少功夫,心下也就了然了。其实,病人也不过是身子劳累受损,又着了些风寒,算不得什么奇难杂症,只不过这病来如山倒,看去来颇为严重罢了。
开出了药方,递给在一旁侍候着的这位丫鬟,安郎中收起了药箱。按照这出诊的一般程序,这个时候,病人的家属,就应该将诊金递过来了,他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光看看这丫鬟的穿着做派,这次出诊的诊金一定少不了。
“安神医!”那个在病榻前一直暗暗静静的看着他诊病的年轻人,跟着他走出了房门:“我家主人,不打紧吧!”
“不打紧!”他见到年轻人有些担忧的样子,宽慰着对方,丫鬟富贵俏丽,从人气宇轩昂,这病人,只怕还真是不大简单。
“按照我的方子,吃上那么三副,三日后,我再来复诊一下,开些滋补调养的药物,这病也就去了,只是老人家身子有些阴虚,若能静养些时日,那就更好不过了!”
“那就好!”年轻人性子着实沉稳,并没有因为他的宽慰而露出多少欣喜之色,只是微微颌了下首,温和的说道:“这个诊金,不知道要给安神医多少?”
“这个,随缘吧!”安神医笑了一下,心道:无论怎么随缘,对方应该都不会给出比自己平时出诊更低的价钱,再说,自己还要复诊的不是。
“这样啊,我倒是有个想法,想和安神医商量商量,我家主人这骤逢大病,我们几个下人,对于这医道一途又是一窍不通,若是这病情有了反复,一时之间,我们未免会有些手忙脚乱,若是耽误了我家主人的病情,那我们可就万死莫赎了,正好这院里还有几件干净的客房,能不能请安神医在这里辛苦几日,至于诊金..”
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这里是十两雪花银,权作诊金,等到我家主人大好之日,再奉上十两,不知道够不够安神医这几日的辛苦?”
够,简直太够了!一个小小的风寒,居然有二十两银子的诊金,这位老爷,不会是哪位微服私访的大官儿吧!安郎中接过银子,一脸的义不容辞:“医者父母心,这等事情,谈不上什么辛苦,也好,这药我亲自来煎,更能发挥功效!”
看着吴虎臣和这郎中前去抓药,钱无病有些疲惫的在院子里坐了下来。这不是他钱多得没地方花,眼下他们几人的境地,小心无大错,有些事情,防备了总比不防备的好。
孙倩端着木棚,轻轻掩上门,从王岳的房间里退了出来,见到钱无病坐在院中,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木盆,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
院子里石桌石凳,孙倩轻轻的走来,坐在钱无病的身边,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好奇的看着钱无病。
“老爷睡着了?”
“嗯,喂他喝了些汤水,眼下沉沉睡了过去,钱大哥,你怎么看去来老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啊!”
孙倩心里其实有很多疑惑,比如说,钱大哥明明是锦衣卫的校尉,怎么又变成了王老爷的下人,这王老爷又是什么人,是钱大哥的上司吗?这几日几人日夜兼程,这般没命的赶路,又是为了什么,这些话,她也曾经向吴虎臣试探过,不过吴虎臣哪怕是很愿意听她指使,对于这些问题,却是也闭口不答,问的急了,直接就朝这钱无病身上推:“你去问无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