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绘未说完,周意儿已经变了脸色,半晌才道:“幸好没选我去,若不然我情愿自己去投湖。”
“不会选咱们的。”苏如绘叹了口气,太后、长泰,都想着削弱门阀与世家,加强皇权,可是越这样,他们越不会主动刺激门阀世家。骠骑大将军如果和周意儿的周氏扯上关系,密选时也不会挑上他的女儿了。
光奕长公主下降后,嘉懿太后终于腾出了手,亲自雷厉风行的整顿后宫,皇后也强撑病体打理诸事,那些沸沸扬扬的废后谣言嘎然而止,巫蛊之案几乎将整个后宫的宫人都换了一批,六宫越发的安静肃穆。
唯一使人想不明白的是坠湖之事,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长泰廿六年到长泰三十二年,六年时间荏苒如流水,过得平静安详。
“如绘!”清脆的少女声音从室外传来,苏如绘放下手中紫毫,笑道:“意儿姐姐?”
已经出落成窈窕少女的周意儿抿着嘴笑着走进来,如今正当春日,她穿了一件鹅黄半袖,里面是浅紫绣着星星点点木槿花朵的襦裙,显得清新自然,道:“你又在练字?怎么这两年这样勤奋?”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曾师从薛女史一段时间,师傅也承认了我这个弟子,可是……”苏如绘也是被逼得急了才会用功,两年前的中秋宴上,长泰因着北境大胜了一场,心情愉快,大宴群臣,结果席上长泰令顾士珍作赋,后者略一思索,随即落笔如行云流水,文不加点而成,字字珠玑,令满席击节叫好。
这个时候怀真郡主忽然站起,撒娇似的要让苏如绘代表后宫女子,也给群臣露一手,并且强调苏如绘亦是薛紫暗之徒。
帝都之中,薛紫暗的才华已经是公认,一个顾士珍便让众人大呼盛名之下无虚士、名师之下出高徒,听说后宫陪侍太后的女孩子里居然也有一位薛女史的弟子,自然人人欢呼,期待苏如绘亦能一鸣惊人,就连太后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天可怜见!
苏如绘当时只想一头晕过去!
顾士珍那片赋文,莫说是让苏如绘写一篇能相比的,单是顾士珍一手潇洒的行书,就足以让苏如绘羞愧至无地自容。
最后还是深知自己女儿与妹妹底细的苏万海、苏如铁等人,力打圆场,以未出阁女子不可抛头露面,又说了一番诸如闺阁笔墨,岂能置于大庭广众之下任人评论参观,最后不等众人提出薛紫暗的笔墨一字千金来作对比,苏万海便暗示自己的哥哥苏万润找个话题将此事岔开。
就这么辛辛苦苦,一身冷汗,才使得苏如绘逃脱出乖露丑的下场。
因此,苏如绘从此知道身负薛女史之徒的下场,再不敢懈怠,抓紧一切时间温书习字,以免下次再遇见类似情况。
周意儿听她提到那次的事,也不禁捂嘴偷乐道:“我刚进宫时听太后说你是薛女史的弟子,那叫一个肃然起敬,想着我姑姑少年时也有才女之称,但比薛女史可差远了,原本还以为五人之中自己才华已然过得去,却不想偏生遇见了薛女史之徒,当时心都跳快了几分,心道,惨了惨了,怎么偏生撞见了另一位未来才女,谁想着望金阁上吟菊,你写的那四句,我觉得也寻常,还当你是紧张所致……”
周意儿想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苏如绘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知道你家学渊源,谁让我小时候不用心呢?偏生家里还请了薛女史来教导我,可只教了两个月,我又不是过目不忘的神童,哪里能学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