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伤还真不算重的。”救护兵简单地看了看赵思文的伤口,用棉签和酒精清理了一下伤口附近的区域,然后再翻开来检查了伤口里面,“这楼车都给打成这样了,竟然还一枪都没被打中,真是难得。”
听的这句话,旁边围观的士兵们都不由得点头称是。这辆楼车是刚才的战斗中最靠近城墙的一台了,不仅步枪和机枪集中火力向它连续射了无数子弹,就连火炮也多次用霰弹和实心弹朝着它猛轰。最后是霰弹打断了楼车的梁柱这才导致整车倾覆的,整辆楼车中的尸体堆积了一层老高,鲜血也早已凝固,在侧翻后变成地板的护板上粘乎乎地糊了一层。民兵们没有穿鞋,在这些滑腻腻的护板上站不住,只能是由外籍军团的士兵们上前把赵思文抬出来安置在外面等待已久的担架上。
“西住排长,这个人送到哪里去?”负责抬担架的民兵没有把担架抬起来,而是直接询问之前跟这个伤员聊天的排长。
“这个人是我以前认识的,先送到救护站去吧,看看他们那边能不能尽快救治一下。”那个排长点了点头正打算继续说话,被旁边的救护兵打断了,“直接送救护站,这伤不严重,可以优先处理。”
“好叻!”民兵蹲下来抓住担架喊着一二然后两人一起把担架抬起来向城门方向走去。
赵思文脑子里乱糟糟的,说实话,他跟西住也只是点头之交,看来伊藤军团自从东进之后果然是投奔了阮福源了——他现在可不敢称呼阮逆,自己现在落在人家手里,听他们的谈话似乎没打算弄死自己,还要对自己进行医治,这倒真有点稀奇。被抬出楼车残骸的时候,他眼睛突然受到强光,一时间看不清状况,到得现在总算适应了光线,看到了身边的情况。
在刚才战斗时,赵思文满脑子里想的就是冲上去,带着亲兵冲上城楼砍杀敌兵,暴风骤雨中光线昏暗,又被大雨淋得眼睛都睁不开根本看不清周边的情形。现在在担架上躺着的他环视身边,这才知道自己刚才是多么幸运。
担架手抬着他从城西面转向北面,沿途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除了城墙就是死尸——还不是一两千人的样子,目光所及之处根本就是无穷无尽。穿着红色军服的士兵在尸体间行走,不时用手中的火枪戳一戳其中一些看起来好像还活着的人。不时还会传来士兵的高喊,“这里有活的。”
衣袖上别着白色袖套的士兵跑上前,蹲在地上检查着,不时还有抬着担架的民兵在远处候命,一看到白袖套招手就会马上跑过去。抬着担架的民兵们沉重地在尸体间行走,渐渐在城墙边汇聚成了一条人河,向着远处城门的方向延伸过去。
“这位大哥,”赵思文过了好一阵才忍不住问出来,“你们这是抬着我去哪里?”他一口安南土话,听得两个民兵满头雾水,有人就用之前他听到过的“官话”问道,“你说的什么?”
“他是问你们抬着他去干什么。”不远处另一幅担架的一个民兵听懂了,直接做了翻译,“当然是去治伤啊,难道还抬去煮着吃啊?”
几个民兵嗤嗤笑了起来,让赵思文满脸的疑惑,虽说这些非驴非马的官话他能听懂一些,但是凑到一块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旁边两个民兵抬着担架快步赶上来,用安南话跟他说,“不要怕,是去给你治伤的,你的好日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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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出示证件。”一个陆战队员面对一个穿着看起来略微华贵的人说道。这人愣了一下,旋即施了一礼道,“在下是李喜珏,”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份文书递了过去,“请军爷过目。”那个陆战队员没有说话,只是把这份文件转过身来递给后面负责检查的检查员。
在武朝一支都是以文抑武,文官的身份远比同级武官身份要高,这几乎是让所有武官为之深恶痛绝的习俗,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往往一地最大的官就是巡抚,往下好几级才能轮到武官说话的份。李喜珏虽然不是官身,但是他是安允县令周晋峰的幕僚,因此大多数时候他说话等同于就是周晋峰说话一般有效。不过这点特权在髡人这里施展不开,髡人压根儿就没有以文抑武的觉悟,在他们的地盘里武人的地位相当高,士兵平时休息时上街逛商店甚至还会给他们打折扣。当然,这肯定跟髡人的兵不扰民离不开关系,这些中国兵不仅不杀良冒功,对抗外来侵略、剿灭土匪和海盗丝毫不留情——尽管在武朝官们看来这帮中国人也是一群海贼罢了,但是他们就是和一般海贼不一样,现在几乎已经是俨然以一国自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