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柳第一个反应过来:“是李金鳌吧?他怎么出去了?”
肥唐困得睁不开眼:“胆儿大呗,他不是有方士牌吗?”
一直闷声不响的高深冷不丁冒出一句:“别是被你们灌多了吧?”
昌东心里咯噔一声,翻身坐起。
这话没错,晚上的酒,几乎都进了李金鳌的肚子,算算时间,难道是半夜酒醒、憋得难受、迷迷瞪瞪间出去上厕所?
外头传来李金鳌惶迫的大叫声,声音颠扑不定,绊桌倒凳的声音此起彼伏,事态似乎比想的还要糟糕,昌东摸了枪在手上,吼了句:“帮我打灯!”
高深离得近,一把揿下应急灯,搂起了跟上昌东,门一打开,两人几乎同时抢出去——
雪亮的光柱打向楼下,罩住大堂的餐厅一隅。
那里没别的东西,只有李金鳌,和那只鸡。
那只鸡死命扑腾着翅膀,振翅欲飞,但因爪子被绑在李金鳌腰带上,怎么也挣不脱,惊慌失措间,带着李金鳌撞桌撞椅,那架势,确实也是……勇猛非常。
***
昌东把李金鳌半拖半拽进屋子坐下,高深一手抱灯一手拎鸡,灯摆上桌面,鸡往李金鳌身边一搁。
李金鳌惊魂未定,越想越是恼火,忽然一转身,一巴掌打在鸡头上:“废物!”
那只大公鸡耷拉着脑袋,母鸡抱窝样一动不动,也许是自知理亏,一脸的“打就打,我无所谓”。
叶流西觉得好笑,过来在地垫上坐下:“也别怪人家鸡了,你每天把鸡那么倒吊着,也难怪它脑子不正常。”
李金鳌说:“我那是锻炼它……”
“很有效果啊,它确实擅长倒吊。”
李金鳌又气又窘,传说里越是能耐的方士,就越是衣衫褴褛、貌不惊人、行事离经叛道——他悉数做到,腰间倒吊一只鸡,全玉门关都找不出第二个。
差就差在本事实在是一般。
鸡也不争气,遇到点事跑得比他还快。
昌东忍住笑:“刚怎么回事啊,鸡不会无缘无故带你跑吧?”
李金鳌终于回神,这时候,才想起要为人和鸡都挽回点面子:“镇山河平时不这样,它主要吧,怕蝎子。”
昌东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鸡的名字叫镇山河。
“不是普通的蝎子吧?”
李金鳌回头看了看紧闭的门,尽量压低声音:“几位也要小心点,这旅馆里,有蝎眼的人。”
***
李金鳌确实是喝多了憋醒的,他住一楼,离厕所近,一时间也没多想,深一脚浅一脚地出去放夜尿。
回房的路上,总觉得周围怪怪的,偷眼那么一瞥,惊出一身冷汗。
他看到有个黑影,跟自己一般高,一般胖瘦,腰上也吊了只公鸡,简而言之,就是跟他一模一样。
镇山河就是在那个时候打鸣的。
昌东问他:“那黑影是什么东西?”
李金鳌老脸一红:“我当时也有点懵了,没反应过来,现在回想,也是妖,叫‘双生子’。这妖吧,怎么说呢……”
说穿了,这妖就是一团影子,只在黑暗里出现,不能见光,一见光就散,古时候,拎个灯笼,双生子就不敢靠近了。
它没什么杀伤力,但特别喜欢模仿人,学得也很快,黑暗中盯着你,学你姿态、学你走路,片刻功夫,影子轮廓就能跟你一模一样了。
双生子最大的乐趣就是把人吓得屁滚尿流,然后在原地咕咕笑,最讨厌的事就是别人不怕它,无视它,这样它就会特别难受,觉得是自己技术不精,模仿得还不够像。
岁数超过一甲子的双生子可以学人说话,但是,必须听你说话的字数达到一定的量。
比如,你说“1234”,它就能说“1234”、“4321”、“1324”等各种组合,但它说不出“5”。
李金鳌压低声音:“现它的用处没有?只要佐以一定的法术,它就可以被控制利用。想一想,黑天,看不见,它假充是你身边的人,跟你套话、假传消息、挑拨离间……”
乍见双生子,李金鳌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这倒不怪他,有些妖,跟珍奇动物似的,很多年没出现过了,都以为是老死、灭绝了。
所以他大喝了一句:“什么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那团双生子的影子,像被吸走一样,瞬间变形,急速流向某个方向,李金鳌抬头一看,不远处站了个人,双生子的影子,就是流向那人手里的皮袋的。
李金鳌说:“双生子的影子,要用厚的动物毛皮缝制成的袋子来装,这双生子,显然是有人养有人溜的,当时镇山河还不害怕,我也准备把它的爪子松开,谁知道这个时候,那人往边上一让,露出身后一只蝎子,没错,我一看那轮廓,就知道是蝎子,至少得有小脸盆大……”
然后,镇山河就疯了。
叶流西问他:“那个人,就是你说的蝎眼的人?”
李金鳌点头,警惕地看了看门窗,食指竖在唇边:“小声点。”
叶流西让他这一系列动作搞得怪不自在的:“蝎眼的人,就这么可怕?”
李金鳌说:“当然,乱党啊。一般的蝎子才多大?巴掌大了不起了吧,只有蝎眼的人能养巨蝎,听说他们的头目,都会在眼角画一只蝎子……”
“做事可毒了,一年多以前,他们在戈壁沙漠的胡杨林里,吊死了上百个羽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