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目瞪口呆——天哪,给根柱子让她一头碰死吧!
许砚瞧她再度呆木掉的脸,笑在嘴角压得实在辛苦,便低下头去,抬手虚碰了下鼻尖,稍藏了一下,搁下手来一本正经道:“坐下罢,许多话要细细盘问。本王还记得,你理应早些时候去我府上谢恩,却是到这会子也没瞧见人。那香囊可是送给了旁人,因才不去我府上。又或是,那恩也不值你谢了。”
他自从那日从东郊回来,就一直在府上等她。原想着她是去山上找他谢恩的,恩没有谢,自然回去就得到他府上去。结果堪堪等了这几日,她也没有上门。怎么办呢?只得自己找上门来了。
苏一听他这么一说,自是回了神,忙伸手进袖袋里摸锦盒。心里想着还好那一日陶小祝没要了拿去当了,要不然这会儿真是骑虎难下了。在袖袋里摸着锦盒,拿了出来,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儿,“一直在身上带着呢,没敢给旁人。原早就想上门谢您的恩,实在怕您瞧我不入眼,惹您不高兴,才没敢去,却不是不想谢了。民女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日日都惦记王爷您呢。这东西是自个儿做的,上不得大台面儿,望王爷不要嫌弃。”
“怎么个惦记法?”王爷伸手接下锦盒,闲闲问一句。
“每天每夜想着,一刻也不敢忘了您的恩德。”苏一小心到他对面坐下,极尽所能地拍他马屁。茶馆掌柜送了茶上来,满满的一壶太平猴魁,一面递下茶壶茶杯一面说:“两位是识货人,这猴魁是尖茶中最好的一种,茶汤清绿,香气高爽,蕴有诱人的兰香,味醇爽口。”
苏一不懂这些个,寻常也吃不到这些好茶,只管上手接壶接杯子,与那掌柜说:“放下吧,我们自己来就成。”
“好咧。”掌柜的携了托盘下楼去,楼上便只剩下他们两个。苏一拎起茶壶,烫杯斟茶一气呵成。能伺候的,得给人伺候到家了。
那厢王爷已是看罢了香囊,装回了锦盒里,抬头问她:“不吃不喝不睡地做了好几日?”
苏一把斟好的茶往他面前儿送,讪讪地笑,“没这么夸张,是我师父虚大呢。不过是头一回上手做这个,掌握不好,便总是要返工。确实费了不少心力,但因是送给您的,那点心力便不算什么了,您喜欢才是要紧。”
“明儿我换身衣裳,配上这色来,便戴上,也不枉费你这一番心意。”王爷把那装着香囊的亮缎锦盒往袖袋里揣,他平常不戴这些香啊包啊的,顶多也就腰间挂个玉佩。这会儿觉着这烧蓝戴着确也不错,明儿就得试试。
苏一见他这么说便欢喜了,只是瞧着他吃茶,自己从旁伺候。忽又听他问了句:“谢恩的话呢?”
早知道这也要揪出来问的,苏一便稍清了下嗓子,说:“原是准备了的,只是后来……”后来怎么呢?不大好说,便打先头说起,“王爷的恩情太大,咱们不知怎么还才够。我原想着,给王爷当牛做马伺候王爷您一辈子。可是咱们这样儿的人,也不懂伺候人的法子。说着是好听,真个做起来其实是给人添麻烦去了。到您府上,您让我饮马都不定饮得好呢。至于旁的,更是不成了,哪里能比得上宫里调-教出来的。”
王爷瞧她,“你倒想得周全。”
“原也没想得这么周全……”苏一出声,再要说下去的,又止了话。要不是那一日在山上惹了祸,她还想不到这一宗呢,指不定就傻傻跑到王府上要给人当一辈子奴才去了。经了那事后她明白了,她压根儿不知人王府上过的是什么日子。好不好惹出祸来,又是一地鸡毛。再者,她占了人王爷的便宜。这会子再说要到人府上伺候人去,指不定人怎么想她呢。
“那是怎么?”偏王爷又追着问。
苏一咬了咬下唇,掀眼睑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那天在山上……”
她是再说不出口的,倒是王爷总能会意她的意思,接话说:“不过是抱了一下,没什么要紧。”说罢抬头瞧了瞧她,看她神色稍放松了一下,又闲闲往下接:“你若是心里过不去,我便再委屈一下,抱了回来就是。”
苏一原就只有小半边儿屁股坐下板凳上,听得这话只觉下面板凳打滑,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