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尽忠急急拦在慕容兰舟跟前,对上慕容兰舟冷厉的目光,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却仍鼓起勇气道:“相爷皇上还未起身,容杂家进去通传一声。”
慕容兰舟冷笑了一声:“圣祖训虽帝贵为天子,更应勤勉克己,以为天下苍生造福为己任,皇上这般时候未起,本就有违圣祖训诫,你这奴才敢拦着本相,莫不是活腻了。”
抬出圣祖爷,李尽忠的汗都下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不敢。”
慕容兰舟哼了一声,再不看他,撩袍迈了进去,李尽忠抹了把汗,心说皇上,老奴可是尽力了,若真让丞相瞧出什么,也怨不得老奴了。
扭身唤了伺候盥洗的小太监,跟了进去,饶是他动作再快,慕容兰舟已经快步进了里间。
虽心里一万次希望晓晓不在这里,终未如愿,一刹那从心底涌出的失望,令慕容兰舟恼怒非常,他定定看着立在床侧的人儿,他教了三年的弟子啊,又哪儿只是弟子这般简单,他手把手教她念书写字,教她棋艺丹青,实指望,身边儿有她做伴,后半生有些生趣,若养到最后成了旁人的,他情愿当初没有养过她,尤其这个人还是朱子毓。
慕容兰舟心底的怒火窜上来,压了又压终是未压住,一伸手抓住晓晓的腕骨,一语不发,扭身便往外走。
他的力气奇大无比,钳住晓晓的手仿佛铁钳,疼的晓晓直吸气,心里都有些懵,晓晓想挣开他的掌握,不想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目光里的狠戾,令晓晓忘了挣扎。
三年里,她从未看过他动怒,即使他打自己戒尺的时候,也是淡淡的,几乎没什么表情,可现在他脸上的冷狠,令晓晓遍体生寒。她张张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刚听见李尽忠的话,她就从龙床上跳了下来,她的动作相当快,也亏了她的穿戴简单,套了衣裳,扎上发辫,就差不多妥帖了,她自认没什么破绽,慕容兰舟闯进来的时候,她甚至还有意的立在窗下,离着小白的龙床尽量远。
至于为什么她会在里间,也想好了托辞,守夜的宫女唤皇上起床也是份内之事,哪儿让他瞧出了破绽,发这么大火,而且,他这般把自己拽出去,想做什么,自己怎么办,小白怎么办。
想到此,晓晓又挣了一下,却哪里敌得过他的力气,给他拖着往前走了两步,忽另一边儿的手也被死死牵住,晓晓回头,不知什么时候,小白从床上跳了下来,鞋子都没穿,光着两只脚,牵住了她。
他的手有些凉,牵住她的手指有些微颤抖,晓晓能真切感觉到,从他心里传出来的惧意,晓晓知道小白怕慕容兰舟,想也是,慕容兰舟掌控着何止大夏江山,还有小白的命,若那天慕容兰舟想自己称帝,小白的价值就没了,新朝立起来,他就是亡国之君,到那时,恐怕想安安静静的死都难。
说到底,小白毕竟只是个孩子,朝不保夕中过了这么多年,对慕容兰舟的惧只怕早已深入骨髓,轻易难以剔除,却即使如此怕,他也站了出来,且站的笔直,他的头扬起来看着慕容兰舟:“程筱筱是朕的宫女,爱卿管着朝堂政事,想已十分劳累,朕内廷中事,便不劳爱卿费心了。”
小白这几句话说的异常有力,外间候着的李尽忠都忍不住暗里挑大拇指,心道,到底是真龙天子,别看年纪不大,这几句话说的有理有据,虽急却未乱了章法,倒是丞相,此一番有些让人猜不透了。
虽说知道他对晓晓有意思,却无论如何未想到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慕容兰舟今儿干的这事儿若是搁在个十七八的少年郎身上,还情有可原,少年人鲁莽,为了女子,一冲动干出什么事儿来也不算新鲜,他可是慕容兰舟,一手遮天握着大夏朝政的丞相,说是一人之下,实在的,他自己就顶头了,为筱筱闹成这般,李尽忠只能说他走火入魔了,而自己干孙女忒有本事。
可着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更何况,如今皇上还是个虎崽子,若这会儿慕容兰舟使出手段来,皇上擎等着吹亏吧!
说起来,古人真挺英明,女人祸水之言真真不虚,里头他的干孙女,活生生就是祸水里的祸头子,不过没这个祸头子,想来皇上也没胆子跟慕容兰舟争长短,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这事儿虽说弄僵了,说不准就是好事儿也未可知。
这么想着,李尽忠倒淡定了,带着小太监在外间屋候着不动了,两只耳朵竖起来听里头说话儿。
慕容兰舟略挑了挑眉,他是真没想到,朱子毓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且如此聪明,知道用宫规束缚他这个外臣,只不过宫规之于他又算的什么,狂妄点儿说,他一纸谕令下去,把宫规都废了,也没人敢说二话,朝堂上那些迂腐老臣,虽个顶个的老奸巨猾,自己真要收拾那几个也是手到擒来,如今不动,是想瞧瞧他们到底能怎么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