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子奕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站在皇城外向里看。还记得一年前他被景离骗来此处,一无所有的自己是如何抵死不肯屈从于她的威逼,拼了命想要离开那里;而如今他人在城外,有钱、有马,即使是回不去外间的也可在凰国另寻个地方过安宁日子,却又为了对她的诺言全心全意地想要回到那牢笼中去。嗟,这世事人心,实在有趣。
只是不知今日的选择,来日可会后悔?容子奕低下头,在心中苦笑一下。
一旁的核桃见容子奕呆立着不语,怯怯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进城?我有些饿了。”
容子奕回过神,思忖一番,抬手指一指前方不远处茶摊上在歇脚的赶路人,道:“你先拿些银钱去向那对夫妻买一套女装,就说你家小姐无意中弄破了衣衫。”
听了容子奕的吩咐,核桃肚子里又生出一百个疑问。但他已有些习惯自己跟不上容子奕的所思所想,又因为饿着肚子没了力气,便什么也没说只答应一声依言去了,不一时便捧着衣衫回转过来。
容子奕叫核桃在原地看好马,自己则走开去寻了个僻静无人处。既是景允的人已查去了兰城,皇城里的盘查想必更为严密。若是就这么无遮无掩的入城去,恐怕走不了两步便会被人带走;而若是戴个什么斗笠披风之类遮掩的,亦只会更加惹眼。于是他参考了一番原来在外间时女子若是怕行走不便便会女扮男装的计谋,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将自己扮作个女子。
然而计谋虽说得通,实施起来却颇有些难点。容子奕素来秉持的君子礼仪,竟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叫自己穿上女装。他明白此刻他没有时间在此犹豫,唯有一边说服自己此番易装实属无奈之举、并非亵渎了礼仪,一边把心一横将身上的男装给脱了扔进一旁的泥潭里——如此若是不穿女装,他便唯有赤身裸体出去了。
终于成功强迫了自己一层一层地把女装往身上穿,容子奕忽而想起了那时景离住在秋守院里、每日早起为她更衣的日子。容子奕的心立时柔软起来,不自觉地回想起与她间的种种,思绪飘散着忽而这、忽而那。突然一个念头袭上了他的心口:既然她不是设局人,那么她为何没有营救自己?以景离的才智,她没理由比景允的人更晚寻到他才是。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容子奕告诫自己一句,迅速收拾了思绪不再想。散开头,改梳了一个为景离梳过的简单女子型,容子奕对着水池照一照,便出去与核桃会和。
核桃见了女装的容子奕,讶异地长大了口,道:“你,你原来其实是女人?”说着竟红了脸垂下眼,心中突然泛滥起许多小心思。
容子奕无奈地拍一下核桃的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扯着核桃往入城的人群中混,容子奕嘱咐道:“人前管我叫小姐。”
核桃点点头,脸却还微微泛着红。
有惊无险地入了城,城中巡逻的官兵守卫显见得比以往多了许多。容子奕不敢多停,停步给核桃买了两个肉包子便直接依着记忆往愉亲王府角门的方向去了——那是他唯一可以找到愉亲王府的地方。他推测景离必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是而她若在等着他回去、必会在角门处留人接应,如此便是最为安全妥帖的回府之路。
然而才方接近记忆里通往愉亲王府的小街,便有官兵将他拦下,道:“小姐留步。”
容子奕心中一惊,以为是被现了他的乔装,正思索着如何解释脱身,却听那官兵接着道:“今日愉亲王殿下大婚,王府周围不得通行,小姐还请改道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