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一眼身旁略有一丝恍惚的景离,乐意之瞬间了明了她的心思。他同景离相处日已久,自有一套二人相处的方式,那便是看破却不说破。伸手牵住景离的手,乐意之微微用力握一握她的掌心。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度,景离不由转脸抬眼看向乐意之。乐意之亦转脸看住她,向她微微点一点头。二人虽并无一言,乐意之动作间流露出来的温柔却无形间给予了景离力量,使她紧绷的心神略略松弛下来。向乐意之回以一个微笑,二人松开了手,复回归到前行的姿态,仿佛方才什么也没生过。
然而景离与乐意之这一串默契而温馨的小动作,却被从房中迎来的容子奕尽看入眼底。
那是他心上的人啊,他熟悉她的每一个表情,从她的脸上难以捉摸的笑容中他能读出她的喜怒哀伤,然而眼前这个人却比自己更晓得如何给予她她所需要的力量。劈面而来的事实再次叫容子奕清楚明白在这段感情中,自己才是第三人。一时间失落、嫉妒与负罪感交杂于心,这开始有些熟悉的感受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见过殿下、王夫。”展袖深深行一礼,容子奕将脸埋于袖间,好给自己多一点时间收拾心情。有一句话叫“输人不输阵”,容子奕其实不是个争强好胜的,对一些外在的、脸面的东西向来没那么看重,大丈夫能屈能伸,输了阵仗又如何?可此回他却心底仿佛有一种气焰般,自觉断断不能输。
“免礼。”景离上前扶起容子奕,就势扶住他的手臂问道:“秋妃身子可好些?”语调虽是不急不缓的,眼神却快速地上下左右打量审视着容子奕。
容子奕微微颔,答道:“托殿下、王夫福,已是无碍了。”
景离见容子奕看上去确实无碍,又听得他亲口说好,心中两块大石之一才终于落下,只是手上却一时忘记松开容子奕。月白察觉乐意之虽表面似是无事,眼神却不经意地往景离手上一飘,便赶忙想要将这敌对的苗头扑灭在襁褓中,向前一步垂恭请道:“还请殿下、王夫上座。”
三人于是落座,景离居上座,乐意之与容子奕一左一右坐于她身侧。
乐意之先开了口,道:“早听闻秋妃才智无双,一直盼着能与你畅谈一番,只是却怕扰了你静养,是而迟迟未来探望。今日与殿下偶尔谈起秋妃的病势,一时起念便唐突来访,还望秋妃莫要见怪。”
听乐意之言辞间有意抹淡了景离对自己关心,容子奕并也不恼,只微微垂,道:“不敢,不敢。倒是我,曾多次承蒙王夫关照,却还未及递帖至世安居拜谢,实在惭愧,还望王夫宽恕。”索性装傻,只当是别无深意的普通客套。
乐意之大方微笑道:“秋妃客气了,殿下既是看重你,能帮扶的我自会帮扶,又何必言谢?”言下之意,我是主,你是客,我是救赎者,你是被救赎者,我与殿下乃是一体,你不过是殿下看重的之一,其中高下不言而喻。
见二人已隐隐有些火药味,景离心中不由一紧。景离是晓得乐意之的,他虽然宽容大气、行止得宜,有如大家公子的典范,却并非真是个善茬。而容子奕虽在自己面前偶尔语塞嘴拙,对住旁人却从来不落劣势。此二君若真要相争,非但胜负难分,景离也不知该如何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