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史达林皱着眉头直起身看向朝自己怒目而视的黄毛。如果是平时,他根本不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担心,贴身的保镖会在第一时间为他解决掉麻烦。
他思索了一下,说:“你需要我赔你多少钱?”没了保镖,这似乎是最快捷的解决方案……问题是他口袋里一分钱都没有。于是他又转头看向杨峥:“能借我点钱么?”
坐在那里看好戏的杨峥噗嗤一声乐了。他笑着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但有些问题用钱去解决,只会让事情更糟。”他呲呲牙,对着黄毛调侃着说:“小安,大晚上的又来冒充社团成员了?”
那黄毛看见杨峥,冷着的一张脸瞬间换上了笑脸:“哟,这不是杨哥嘛,您今天也来了?”他指了指史达林:“你朋友?”
“是啊,我哥们。”杨峥装模作样的掏钱包:“你打算让我赔你多少钱啊?”
黄毛立刻就不高兴了,他板着脸说:“杨哥你这不是打兄弟脸么?既然是你朋友,甭说吐脚上了,就是吐脸上兄弟也得赔笑脸。”他讪笑了下,对史达林说:“别介意啊,刚才对不起了。”而后又招呼老板:“安藤,杨哥这一桌算我的啊。”
日裔老板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答应一声,黄毛嘿嘿笑着,点头哈腰的边后退边说:“那就这么着,杨哥,过会儿我叫哥儿几个来给您敬酒。”
“滚蛋滚蛋!没事儿少冒充混社团的,真要碰上不该惹的你爸不得哭死。”
“知道啦,我下次一准讲道理。”
黄毛转眼间回了自己的桌,那桌上几个不良青年讶异着问怎么就这么算了,黄毛一咧嘴,冲着杨峥比比大拇指:“那位主可惹不起……庙街的涛哥知道么?上次涛哥带着十几个伙计找这小子晦气,结果愣是被人家俩人全给放倒了。我跟那位呲牙,不是找死么?”
听着隐隐约约的议论声,史达林饶有兴致的看着杨峥,疑惑的问:“你……经常来这里?”
“偶尔过来吃上一次。”杨峥端起扎啤杯饮了一大口:“我有个操蛋的哥们,二十七八了还处在叛逆期,放着公子哥的生活不过,见天想着游戏人间。认识他几个月,狂热酒吧去过,路边摊大排档来过。他从不考虑什么身份、档次,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活得真自在。”杨峥描述的哥们让史达林不由得想到了南哲。记忆力百大家族的子弟叛逆的不少,但叛逆到这种程度的绝无仅有。
“那家伙的确很随性。这几个月跟着那家伙,一起喝酒,一起打架——”杨峥指了指那黄毛:“——上个月有个叫什么涛哥的,带着十几个跟班招摇过市。他看着不爽,骂了一嘴。他是喝多了没什么事儿,害得小爷跟着十几个混混打了一架……那小子当时也在,就这么认识了。”
“赢了?”
“自然是赢了。”杨峥骄傲的说:“打架这种事儿小爷可没输过。”
“让我想想。”史达林认真的思索了下说:“这一个月,总计三百一十九次对战,你总计输了三百一十三次……”
杨峥立刻糗着一张脸说:“你这么斤斤计较有意思么?”他将面前的扎啤一饮而尽:“有种真机对战,小爷虐得你满地找牙。”
原本只是场面的话,却让史达林认真的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我的模拟仓可没挂在离心机上,可以不考虑过载随便做动作。真实对战的话,我的确不如你。”
样长大了嘴巴愣了半天,愤怒的说:“小爷还纳闷,怎么会有另一个家伙天赋异禀,能抗住九个G的过载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史达林微笑着说:“你看起来很失落?”
“当然失落!”杨峥恼怒的说:“没事儿总输,谁受得了。”郁闷着埋头吃肉串,过了一会儿杨峥长舒口气说:“不过现在总算心理平衡了……我就说打架这种事,小爷怎么可能会输嘛!”
史达林哈哈大笑。
庙街是条百年老街。街边都是一百五十年前遗留下来的双层小别墅。据说这里曾经是有钱人的度假村,只是岁月变迁,有钱人又去了更好的庄园,于是乎这里开始变得脏乱,也变得更具生活气息。一幢双层小别墅里,总会住着三两家。
居民们有的出去找工作,但更多的则在这一条古老的街道上谋杀。每逢夜幕降临,那长长的庙街两侧,便鳞次栉比的支起来无数的临时摊位。各式的叫卖声,混杂着嘈杂的人声;炭烧的烟气缭绕,各色美食香味随之飘得老远。
行人们慢悠悠的在这条街上逛着,走累了或是选好了,便会呼朋唤友贴着墙角坐在某个摊位摆放的桌子前,叫上便宜却美味的食物,喝着清冽的扎啤,吆五喝六好不自在。
周遭浓烈而热烈的生活气息似乎感染了史达林,他渐渐开始放开。径直用双手去抓花生与毛豆,大口的喝着啤酒,在杨峥的起哄下咬着牙吞下一整块羊腰子。
一杯又一杯,低浓度的酒精还是让酒色上了他的脸。喝到后来,他丢下了理智与矜持,低沉着嗓子吼道:“这他妈才是生活。”
“哈,我该祝贺你今天才知道什么是生活么?”
“我的确到今天才体会到……”史达林有些哀伤的说:“从小颠沛流离,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个院子到另一个院子。每天好似一部被设定好了步骤的机器,机械的做一件又一件事。唯一一次接触到同龄人,还是在南京上初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