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的朋友,我只是让你认清世界的本质。”加布里埃尔转过身伏在包厢的落地窗旁,指着下方鼎沸的体育场说:“看看吧,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不待杨峥回答,他随即说:“喧嚣、狂热,你知道么,波哥大的年轻人为了两百块人民币一张的门票,甘愿拿出一个月的积蓄,更有甚者甚至铤而走险,贩卖毒品,拦路抢劫,偷窃,出卖自己的肉体……而这一切仅仅只为了听朱迪璇的一场演唱会。现在,你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杨峥沉吟不语。如果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他还是那个藏在父亲羽翼下的小男孩,没准他也会干出类似的蠢事。父亲的离世,以及莫名坠入这个时空,让他逐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回想起来,一年多前的自己是那么的愚蠢与幼稚……也许几年之后看现在的自己,杨峥还会得出同样的结论。这,也许就是成长?
看着沉吟不语的杨峥,加布里埃尔接着说:“欲望,一切都是欲望。人内心的欲望主导了人会做什么。所以有人会花光最后一个铜板,去听一场演唱会,而毫不考虑他明天该怎么过。甚至为此铤而走险,甘愿冒着被抓住后至少半年的监禁。毒品也是一样。吸毒的家伙不知道毒品的危害?他们知道,可比起危害,他们更加沉迷于毒品带来的快感。别跟我说戒不掉的问题,我曾经尝试过可卡因,所以知道那东西发作起来有多难受。但如果他真想戒掉,就肯定会戒掉。”
深吸一口气,加布里埃尔把话头又兜了回来:“所以你瞧,我跟其他生意人没什么区别,只是按照简单的供求关系,去出售一些满足一些人的小东西来赚取利润。”
杨峥思索了下,说:“你的意思是……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界?”
“完全正确。”加布里埃尔开始大笑起来:“错的是这个世界,遗憾的是我没法扭转整个世界的错误。”
杨峥揶揄说:“看新闻了么?那罗阿卡特尔死了。”
“我一点都不意外。”加布里埃尔毫不在意的说:“那罗阿卡特尔是个蠢货,从他发动政变那一刻我就认识到了。他有这样的结局一点都不让人奇怪。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在单纯的生意里掺杂了政治,要命的是他还没那个政治头脑。生意人,就该有生意人的本分。那罗阿卡特尔的失败只是个开始,我猜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埃斯科巴。世界上最后只会剩下如我这样单纯的生意人,就像我说的那样,这是供需关系决定的。”
加布里埃尔的话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但杨峥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有需求就会有供给,只要有人需要毒品,就有有人生产、贩运。各国政府试图切断毒品的源头,然后一大批既得利益的毒枭纷纷落马。跟着毒品市场上供需关系紧张,需大于供,于是乎巨额的利益引得一些人铤而走险,慢慢促成新的一批毒枭。
各国的做法看起来更像是割韭菜,一茬一茬的收割着那些冒头的毒枭,却完全无法实现他们斩断源头的目的。
即便控制了毒品产地又如何?毒品又不仅仅是大麻、可卡因与******,化学品合成的毒品其效用一点也不比提纯的差。
当想通了这之间的关联后,杨峥愈发的不舒服起来。这个世界不是白的,也不是黑的,而是灰的。不但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灰蒙蒙的一成不变,灰得让人绝望。
他胡思乱想着,以至于演唱会什么时候开始的都不知道。直到小女孩娜欧米用力的拽了拽他的手,指着舞台兴奋的说:“我喜欢她!从今天开始我是她的歌迷!”
杨峥愕然看过去,才发现沸腾的体育场正中心,那个挑染着一缕紫色头发的大明公主,正用她独特的声线,唱着那首让全场为之共鸣的歌。
他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耽搁了太长时间。长到老兔子也许不耐烦了。于是他转身走出包厢。
“你去哪儿?”
杨峥回头冲着娜欧米笑了笑:“去给你要一张签名照……我说过,她是我女朋友的朋友。”
“你说真的?”
“当然,不信我们走着瞧。”冲着小女孩眨眨眼,杨峥逃也似的离开了包厢。继续留在加布里埃尔身边,只会让他感觉窒息。
走下楼梯的时候,杨峥已经掏出了另外一张门票。看了看座位号码,杨峥很快找到了对应的位置。站在过道里,杨峥开始四下张望,他始终也没有找到老兔子的踪迹。
直到有人不耐烦的咒骂着让他别挡视线,杨峥才慢慢坐到了座位上。他的位置很好,距离舞台大概只有不到十米,前后左右都是疯狂的歌迷,但毫无疑问的是,的确没有老兔子的踪影。
疑问重新浮上心头……到底是谁送的门票?如果是老兔子,那这家伙又不出现,到底想干嘛?仅仅是让自己听一场演唱会?如果不是,那送门票的又是谁?那家伙又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