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梨花带了翠月去东院,暖阁里清静了下来。冬儿推门进来时,游夫人抬头问她:“镜台怎么说?”
冬儿道:“就是黑着个脸,什么也没说,想来也不会罚的。夫人今天已经很给她脸面了。若真罚,阿今与也是跑不掉的。”
游夫人拨弄着手里的佛珠,望着窗外开得正妖娆的腊梅说道:“我这么做就是想警告她,别太纵容自己和手底下的人了,给自己难堪啊。”
“夫人心真好,这个时候还不忘提点她。”
“好歹相处过一段日子,她心里的不痛快我也能明白一二。只是,你也看见了,我的好心她怕是不会领的。”
“再这么闹下去,等王爷回来了,她是自找苦吃呢!今天奴婢是瞧出来了,那新夫人真不是个好对付的。您瞧她刚才训阿今与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从乡下来的土气村妇。”
游夫人点点头道:“我瞧着也不像,倒像读过两年书的,谁知道去?我现下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元胤领她回来是好,可镜台那头元胤始终是要安置的。你没听见她在席间说吗?不做小妾,元胤要小妾另外寻几个就好了。听这话像是不甘心屈于镜台之下,非得争个正妃的名分才罢休。”
“奴婢听见了,心里也是一惊呢!她敢把这话说出来,只怕跟王爷是说好了的。”
“所以我才担心呢!”游夫人抿了口茶道,“大理国那边不是说好安抚就好安抚的。新帝刚登基,摸不清他对我们惊幽城是个什么态度。若是元胤此时挑起矛盾,伤了大宋与大理之间的和气,那麻烦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了的。”
“王爷向来做事周全,既然能领了新夫人回来,必然是有万全打算的。”
“咳!你是不懂的,小姑娘还没经历过儿女情长的事,”游夫人笑着摆摆手道,“那一旦入了情局,便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脱不开身。元胤从前做事周全,可未见得这回也周全。万一是情迷了心窍,先斩后奏,那可就麻烦了。镜台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对了,班纳府里来的人住在哪儿,曾管家派人去打听过没有?”
“奴婢不知道,这就派人去问问曾管家。夫人是要请他过府与萱王妃一聚吗?”
“礼节上要见一见的。至于与镜台见面之事要得元胤回来再说。他上回临走前说过,没他的吩咐,不许镜台见外人。你去跟曾管家说,寻到那位公子的住处,明日请到府上坐一坐,脸面才过得去。”
“是,奴婢这就去!”
冬儿退出了暖阁,叫来了素英,吩咐了找曾管家的事。这时,甘蓝凑过来笑问道:“冬儿姐,听说刚才新夫人在暖阁里火了,把阿今与都骂了一通呢!”
冬儿瞧了甘蓝脑袋一下道:“听谁胡说呢?新夫人是个斯文的,怎么会骂阿今与呢?你少传闲话了,当心新夫人听了不高兴。”
素英插话道:“到底王爷要给她个什么名分啊?这样整天新夫人地叫着,又有个游夫人,倒有点迷糊了。”
冬儿道:“这话也不是你该问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王爷要给她什么名分那是王爷的事。”
“哎哟,”甘蓝用胳膊碰了碰冬儿道,“冬儿姐,何必这么嘴紧呢?游夫人一准说过吧?王爷的心思游夫人最明白了,我猜王爷一准会给她一个侧妃的名分。”
“那可不好办啊,”素英摇头道,“刚才听她自己说就是个村妇,怎么做得了侧妃?那侧妃是人都能做的吗?那是得报朝廷册子的。往朝廷上报的时候该怎么报她的出身啊?难不成真写某村民女?”
冬儿忙拍了两人几下道:“越说越不像话了!这些话你们私底下也不许再议论了!新夫人才来府里没几天,听着会是怎么个想法?王爷自有王爷的主张,劳你们替他担忧了?赶紧干活去吧!”
素英吐了吐舌头,飞快地出了院子。她走后,甘蓝伸手拽住了正要离开的冬儿,讨好地笑了笑说道:“冬儿姐,求你个事呗。”
“什么事,快说,夫人还等着呢!”
“冬儿姐是这样的。我昨天听春儿抱怨一个人伺候新夫人伺候不过来,好多事她都不清楚呢!她到底没在我们夫人跟前伺候过,难免有错漏。她的意思是,想寻个人过去给她搭把手。”
冬儿看了甘蓝一眼,轻叹了一口气道:“这话是你自己编的吧?”
“没有!没有!”甘蓝忙摆手道。
“甘蓝,在我们夫人院子里干活累着你了吗?你为什么非要去伺候新夫人呢?”
甘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那么个意思,就是怕春儿伺候不好。大家是姐妹,能帮的就帮帮呗!在我们夫人这儿伺候自然是最轻松的了,我可没抱怨过啊!”
“甘蓝,我劝你还是收收心吧!”冬儿带着一股子劝说的口气道。
“冬儿姐,你什么意思呢?我也就顺口帮春儿说说,没别的意思。”
“安心做你的丫头吧!心思别放得太高太远,对你没好处的。”
“冬儿姐……”
“这话你听得明白的。有些话我也不想说得太开了,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不好吗?非得出人头地了才算好事?你我在这府里这么些年,你打什么算盘我还看不出来吗?我今天索性把话说在这儿了,即便你去伺候新夫人了,王爷也未必会正眼看你一眼。”
甘蓝的脸瞬间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