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起眼帘看了看元胤,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想劝你保重自己。我爹不打算留你和祺正大哥两人多久。他打算以勾结青月堂谋逆的罪名处置你们俩。皇帝视你和齐王府为眼中钉,正愁对旧朝功臣没有震慑之威,这回他还不是杀一儆百吗?所以,你若还想看见你儿子……”
“你很喜欢我,对吗?”
左禅吟手指捻起的小木块忽地就掉了下去,在桌上咕噜咕噜打了好几滚才停下来。就如忽然变天了,脸颊上瞬间染满了红晕,久久不敢抬头作声。
她没想到,元胤会这样问,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儿女情事上,她总归是矜持害羞的。
“喜欢我什么?喜欢当初在雪霞谷里救了你,还是喜欢在西北大营驻守那三年教过你不少东西?”
她紧垂双眸,不敢抬头看元胤,心如小鹿,一阵狂跳。元胤却抄手靠在旁边栏杆上,坦坦荡荡地看着她问道:“说说吧,你打算怎么把我从你父亲手里救出去?”
“呃?”她略显害羞地轻轻应了一声。
“你不是想让我保全性命吗?难道我向你父亲投诚就行了?你父亲是不会那么轻易相信我的,即便我真投诚了,一旦他得势,必然会杀了我。你混迹军营官场这么久,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吧?”
她稍微缓和了一下心跳,依旧垂眉说道:“是,我爹是不会立马相信你的。可对我爹而言,他需要一个能干且有魄力的人帮助他,就这一点而言,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取得你爹的信任呢?”
“只要你投诚,或者劝说我公公和祺正大哥放弃兵权,投靠我们左家,这样一来,我爹自然会把你当成是盟友。”
“若他还是不相信我呢?”
“我会从中斡旋……”
“我倒是有一个好法子。”元胤草草地打断了她的话,蔑笑道。
“什么法子?”她好奇地抬头问道。
“娶你。”元胤盯着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吐了两个字。
“什……什么……”她的脸更红了,心跳又恢复到了刚才那频率,心慌得有些闹不清楚元胤到底想干什么了。
“如果我真要向左天投诚,娶你就是我最大的诚意,你认为呢?”元胤问她问道。
她扭过脸,望向窗外,听着自己心脏咚咚地狂跳着,嘴里敷衍道:“你再无聊,也不必拿我说笑吧?”
“如果我要娶你,就意味着我要放弃梁兮兮。不对,应该说只要我娶了你,她会自动放弃我。那么——我的命和她比起来,你认为我会选择哪一个?”
左禅吟忽然有点明白元胤的意思了,狂跳的心脏,随着那瞬间腾起的期许的破灭,慢慢地缓和了下来。原来元胤只是想告诉她,就算见不到梁兮兮和儿子,也不会背叛梁兮兮的。
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原来只需要一秒,不,或者半秒就足够了。左禅吟的心像坐了回过山车一样,猛地一个下扎,就从黄山山顶上栽到了黄山山脚下!她脸上几乎挂不住任何表情了,因为刚才看见元胤和颜悦色地跟嫣儿说话时,她心里有闪过一丝念头:若是能嫁给元胤,再有一个女儿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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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为有了这个念头,她那心在此时此刻才会摔得这么重,这么惨!她忽然不想待在这儿了,起身正要尴尬地离去时,齐王妃忽然带着人蹬蹬蹬地闯了进来!
“有什么事?”左禅吟诧异地看着满面怒色的齐王妃。
“刚才嫣儿是不是你带上来的?”齐王妃沉声问道。
“是我带上来的,那又怎么样?”
“你没离开过?”
“没有,嫣儿走了之后我都没离开过。”
“来人!”齐王妃扭头喝了一声道,“把这儿给我仔细搜一遍,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左禅吟忙问道:“这是为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齐王妃瞥了一眼元胤冷笑道,“我看你是给他迷晕了头了吧?你怎么能带嫣儿来这儿呢?”
“嫣儿?”左禅吟忽然明白了过来,“难道你是怀疑嫣儿给他和祺正大哥传信?”
齐王妃瞪了她一眼道:“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怎么会?嫣儿不过是来要木剑的,况且当时我也在这儿,并没瞧出什么不妥,更没看见嫣儿给过他什么东西,或者对他说了什么暗语。”
“你太不了解我儿子和赵元胤!”齐王妃走到元胤跟前,死盯着他说道,“他们俩打小就狡猾,又在一块儿行军打仗了那么久,要在别人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互通消息,不是不可能的!”
元胤一脸淡然,斜靠在栏杆上,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东西。那几个护卫地毯式地在搜罗了一阵,什么也没现。齐王妃走到桌边,忽然伸手扣住桌底,一手掀翻了整个张桌子!
桌面上的东西全都散落在了地上,除了木块木条和各式雕刻用的刀具外,找不出别的东西来。齐王妃紧盯着元胤,眼珠子像碾筒似的上下碾过。元胤冷冷一笑道:“难不成还想搜我的身?”
“有何不可?谁知道刚才嫣儿有没有暗中递给你什么东西!”
“那行,”元胤丢了手里的刻刀起身道,“正好我要沐浴了,你们想看,随便,我不介意。”
“你……”
元胤轻蔑地瞥了齐王妃一眼,转身往房间里走去。齐王妃指着他的后背喝道:“赵元胤,我警告你,别想耍什么花样!”
“要搜就来搜,废什么话!”元胤说罢推门进去了。
齐王妃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其中两个护卫道:“你们俩进去,把他的衣裳好好翻两遍,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那两个护卫进去了没多久就出来了。结果还是没搜到任何东西,让齐王妃倍感失望。她瞪着左禅吟说道:“我劝你还是少来这儿!要是给赵元胤跑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你爹,这一点你最好闹清楚了!别以为他会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那小子的鬼花样多得是!哼!”齐王妃一无所获,气冲冲地带着人走了。
左禅吟呆站在那儿,思前想后了很久,忽然明白了什么,急匆匆地冲进了元胤的房间,隔着屏风问道:“你们是在用嫣儿传信,对吧?”
屏风后,一股股热气往上窜着。元胤慵懒地回答道:“我说了,随便搜。”
“你们怎么能用嫣儿呢?万一被我娘抓住了,她会怎么对嫣儿你们想过吗?”
“要搜就搜,不搜就滚出去。”
“赵元胤……”
“滚!”
左禅吟嘴角抽搐了一下,表情十分无奈,只好转身关门出去了。虽然有所怀疑,但她无法确定元胤和祺正是不是在利用嫣儿传信,只是觉得齐王妃说得没错,元胤和祺正都是极狡猾的人物,且彼此相熟多年,要用别人不知道的法子传信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左禅吟关门离开时,躺靠在浴桶里的元胤望着天花板露出了阴邪的笑容。他和祺正的确是在利用嫣儿传信。只是传信的式只有他们兄弟俩明白而已!
这天晚上,左禅吟彻底失眠了。内心的纠结像热油一样煎熬着她。好容易天亮了,她打算出去走走,却在明月院门口遇见了嫣儿。她把嫣儿叫到了身边,蹲下去和蔼可亲地问道:“嫣儿去哪儿啊?”
sp;嫣儿拿出背在后背上的小木剑说道:“我去找小姑姑,教我东郭一式。”
左禅吟摸了摸那把小木剑,再次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妥,那上面就是些盘枝花纹和鬼脸纹。她又问嫣儿道:“昨天晚上是谁让嫣儿去要小木剑的?”
嫣儿盯着手里的小木剑愣了一下,眨了眨大眼睛说道:“我呀!”
“嫣儿是自己想去找表叔的吗?”
“是呀!”
“小木剑给你爹看过吗?”
嫣儿正要回答,明月忽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将嫣儿拉到身后,质问左禅吟道:“你没事吧?一大清早的在这儿审问嫣儿?昨晚还没审够?”
左禅吟起身道:“我只是随口问嫣儿两句,你不必这么着急。”
“我自然着急了!嫣儿才多大啊?说到底算是你侄女儿吧?你怎么跟审犯人似的审嫣儿呢?”明月是个十七岁的姑娘,长相略像祺祥,只是多了几分秀气。她的脾气不如明珠暴躁,像她父亲齐王爷多些。可真起火来,也不让明珠。
左禅吟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转身正要离开,却见齐王妃带着人从花园那边走过来了。随齐王妃一同前来的还有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左衍,也就是左天的第三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