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忽的又见到一个“爱哥哥”,史湘云一时便被惊的站了起来。
两只眼睛左看右看的,满脸惊慌。
贾母倒是先笑了出来:“这是你甄家哥哥,也叫宝玉。”
“甄家一直在南边,故你不曾见过。但早些年我们四家在金陵时,与甄家也是世交。如今虽隔得远,但也没断了往来。你唤他一声甄哥哥便是了。”
“甄哥哥?也叫宝玉?”
史湘云眼珠子一转,便问贾宝玉:“爱哥哥可曾见过甄哥哥?怎么都不告诉我,还有个甄哥哥和爱哥哥长得一模一样呢!”
又向贾母娇声道:“老太太也瞒得湘云好苦!差点就出了丑!”
贾母脸上一僵。
怎么说?
说两人见了一回然后甄家宝玉当即便生了一场大病?
说她曾和王氏私底下说起过,认定了两个宝玉生来反冲但幸好自贾宝玉来的强一些?
这不是要把甄家往死里得罪嘛!
贾母一时有些抱怨邢夫人,好端端的将甄宝玉带来荣寿堂做什么。
贾琡往嘴里塞了个豆腐丸子,口齿不清的说道:“善解大师说了,宝玉二堂哥和甄家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但又不是血脉至亲,如今两人年纪小神魂不稳,还是少见的好。”
“只是今儿咱们都来老太太这儿用晚饭,我也不好将他一个人留在荣禧堂,便将他一块儿带了来。”
众人一想,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总不能叫客人一个人在正院用饭吧!
失了待客之礼不说,也不成体统。
贾母低下了头,亲切的对湘云说道:“你甄家哥哥如今在给你琡三哥哥当伴读呢!你见他俩的时候不多,今儿倒可以趁机亲近亲近,总归是至亲故交呢。”
贾琡看了看要拉着宝玉过来的史湘云,赶忙一个侧身挡在了甄宝玉前头。
嘴里推脱道:“不行不行,我怎么可以和宝玉二堂哥抢湘云妹妹呢?”
“湘云妹妹和宝玉二堂哥玩,我和甄家哥哥玩,岂不是正好?免得四个人凑在一块儿,搭理了这个冷落了那个的,反倒不好。”
贾母摇头道:“什么叫搭理了这个冷落了那个?这话未免太过孩子气了。”
湘云却是停下了脚步。
她看了看身边看着贾琡两眼放光的贾宝玉,又看了看那儿“长得好看的没个人样儿的贾琡哥哥”和“长得和宝玉哥哥一样好看的甄家哥哥”,莫名的生出了一些危机感。
爱哥哥喜欢长得好的,那么四个人一块儿玩,谁会是被冷落的那个?
“爱哥哥,咱们去陪老太太。”
湘云说完,转身拉着宝玉就往回走。
场面十分尴尬。
玻璃好赖在贾母耳边补救了一句:“老太太,善解大师说孩子尚小,神魂不稳呢。”
“即便不为了南边的甄家,也该为了宝二爷想想。虽说上一回是甄家公子病了,但……”
贾母看着拉着贾宝玉不放的史湘云,和拉着甄宝玉在那儿说悄悄话儿的贾琡,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湘云招手道:“好孩子,就数你最孝顺。”
等湘云走到跟前,贾母将湘云揽入了怀中,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
抬头对在座的众人说道:“许是琏儿订了亲的缘故,我这几日总想呀,咱们家元春是进了宫中当了皇妃了,剩下的迎丫头、探丫头,还有东府的惜春,将来不知便宜了哪一家。”
“再想想我的黛玉,看看眼前的湘云,真是哪一个都舍不得。”
王夫人撇了撇嘴,并不接话。
迎春、探春、惜春,哪一个比得上她家元春?
至于黛玉和湘云,在她看来都不是良配。
黛玉出身虽好,可她和贾敏素有旧怨,如何能结亲。
而湘云就更不行了,丧父丧母的,克着了她的宝玉可怎么办?
叫王夫人看,让湘云同宝玉一道玩耍她就已经是不乐意了。
只不过如今二房处处要仰仗老太太,这才不曾多说什么。
邢夫人倒是接了这话茬:“老太太真是多虑了。自定下琏儿的亲事,迎春的亲事儿我都想着托给她兄弟了,也好图个清静。”
“探春有二弟妹照看着,惜春有东府太太照看着,老太太尽可放心。”
“倒是黛玉,如今成了圣上义女封了郡主,她的亲事怕是和琡儿一样,要宫里头做主了……”
贾母伸出去的筷子收了回来,默默咽下一口老血。
只听邢夫人继续说道:“至于湘云……”
“若老太太舍不得,许给宝玉便是了。仍是一家人!”
王夫人赶忙说道:“宝玉还小呢,不急。”
因如今是家宴,邢夫人说的也像是个玩笑话,谁也不好责怪她。
谁家没个开玩笑说要结儿女亲家的时候?
只不过是没有文书,做不得数的。
玻璃贴心的替贾母盛了一碗陈皮老鸭汤。
贾母接过喝下,咽下一肚子气,强笑着说:“是啊,咱们再这么拿几个孩子说笑,他们都要不好意思了。”
“大家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