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着酒中的淡淡灵气,栗天此时对于皇甫家族可大为感慨了起来,这种供应凡人界酿制灵酒的手笔,实在是太过惊人,想必这城中的凡人也全都知道修士的存在,并不像三洲那般,凡间对于修仙界只能是一种传说般的仰望,就算得知有修仙者存在,也轻易无法见到。
品着灵酒的修士,正在心中感慨的时候,在酒楼下的长街上,忽然一阵的骚动,而后没过多久,原本嘈杂的街头竟好似空无一人一般,竟然变得极为安静。
不解之中,栗天也朝下望去,随后便发觉在大街的两侧,所有的凡人都跪伏在地,好像在恭迎着什么,而一些体内存在着境界波动的修士,均都恭敬地站在街边躬身施礼。
使原本热闹的街头变得如此肃穆的缘由,是一队由远及近的车队,拉车的并非高头大马,而是一种如同犀牛般的强壮妖兽,行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辆极为宽敞的大车,通体金黄,如同一座移动的宫殿,而车后是两队骑着异兽的凡人骑士,好似仪仗一般。
气势威严的车队,在凡人与修士的敬仰与膜拜中行过长街,前往皇甫家的府邸方向,而所过之处,刚刚还杂乱的街头也会瞬间变得极为安静,如同一位出游的王者,震慑着御下的子民。
望着行来的车队,清瘦的修士神色一动,如此的排场与震慑力,在那金色大车之中的,恐怕就是当今的人王。
站起身形,栗天临窗观望,可还没等他细看,忽然发觉身后吃喝的酒客们也安静了下来,而后竟然开始或跪伏在地,或躬身施礼,恭迎着归来的王者。
感知到身后的异样,栗天有些无奈地躬下了身子,既然入乡,那便随俗,一旦自己太过异类,在这东洲皇甫城中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真正的人王,受人族敬拜也不算逾越,人间的帝王还受子民朝拜,何况是洪荒时期便存在的人族之王。
磐石般的身影,并非带着违和之意,栗天对于人王的事迹,在那位蓝袍青年的口中也大致得知了一些,为了人族的昌盛,不惜劳苦一生,根本没有时间感悟境界而屡次陷入轮回的人王,倒也当得起这深深的一拜。
在清瘦的修士刚刚躬身之际,大车上挡着金纱的车窗,这时却突然被一只白皙的纤手掀开,好像觉得烦闷,当代的人王大人露出了那张绝美中带着英武的脸睱,却被低身施礼的栗天看了个正着。
躬下的上身如同木雕泥塑一般,清瘦的修士如同被人施展了定身的法术,当人王的车队缓缓行过之后,大街上也再次恢复了繁华,身后的酒楼中,食客们的笑谈声大起,只有那个依旧向着窗外躬身的身影,显得有些古怪。
不知过了多久,栗天才缓缓起身,一双清秀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人王车队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而那颗有些清冷的心底,再次被一道深深埋起的疤痕所刺疼。
莫亿寒……
掀起金色窗纱的人王,那副容貌竟然与为了栗天而身死的紫龙城将军莫亿寒,一模一样!
栗天这一生,虽然有些孤寂清冷,但也为三洲的生灵们耗费了许多心力,称不上什么圣人,却也不愧于天地,可是那陨落在万刃山下的一身银甲,那个被自己这副妖身击杀的痴情之人,却是栗天心底一道血色的伤疤,一旦想起,便会隐隐作痛。
望着人王车队消失的方向,栗天有些失魂落魄地坐下,而后沉思不语。
周围的酒客们,均都是真实的存在,这座皇甫城,决不是幻觉,既然没有陷入幻术,那么为何当代的人王,竟与死去数百年之久的莫亿寒长得一模一样呢。
当清瘦的修士刚刚踏入东洲之后,命运便再次变幻了棋局,整座棋盘上也开始显得模糊飘渺,本该消散的灵魂,将再次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在四方之地。
是仅仅模样相同的两个女子,还是历经了轮回的同一个痴情之人……
口中的灵酒已然没有了滋味,那颗只想救回爱妻的心灵也开始缓缓颤动,无法做到绝情的修士,心底那道深深的疤痕始终无法痊愈,曾经为了自己而死的将军,早已成了栗天的一种苦涩回忆。
是同一个人么……不会,绝对不会!
轮回之说太过飘渺,就算强大的修士,也无法勘破那六道的玄奥,那是天道的本质,掌握世间生灵归宿之地的万物之主。
强行压伏下心底的惊骇与苦涩,清瘦的修士起身离去,不过当结账的时候,栗天却再次被东洲的习俗所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