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聂小年冷漠地对着低下头离开的合欢说:“这才知道你是个多么胆小的人。”
合欢停住匆匆的脚步,背对着聂小年,悲凉的感觉好似从心底传来。正好,谁也看不见谁。
聂小年说:“我知道是你做的。奉劝你,不要这么爱管闲事。”
站在自己前面的女孩身材娇小,大大的外套裹住了她微胖的身体。她一声不吭,也不回头,却站得笔直。聂小年没办法看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马尾辫不安分地在空中飘荡。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从小到大的玩伴为什么要做这样不光彩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全班掀起腥风血雨?为什么要破坏他少年的热情?她以为她能掌控自己吗?不,永远不能。这难道不是背叛?
想起多多倒在自己肩头哭得惨然的样子,想起自己害得一向优秀的多多遭遇了不公平的待遇,聂小年不依不饶地说:“看着我们班的这些人这么惨,你很开心?”
合欢站在原地,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里,好似漫不经心地说:“哦,原来你都知道。你说对了,我就是那样的人。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先走了。”
身后传来一句几乎把合欢击倒的话,“许合欢,我瞧不起你”。
直到聂小年的脚步声走远,合欢自始至终不曾回头望上一眼。她无助地蹲下身来,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混蛋,一个狠狠伤害她还不自觉的混蛋。合欢也不知道自己在操场上蹲了多久,下午上课,合欢托月牙儿帮忙给老师请了假,上初中以来第一次请假。
学校周围有许多的农田,秋收之后,许多田地都空着,上面横七竖八地放着一摞摞的玉米杆,辛勤的农民渴望着经历一个冬春的天晴雨雪,让土地多少吸收些玉米杆的养分。合欢也当是闲庭信步,一个人默默地走在田垄上。
合欢不止一次观察过现在的学校,未来的母校。母校坐落在山顶上,是黄柳镇的一部分,这里甚至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塑胶操场,修缮计划因为资金的空缺一拖再拖,目前连一匹瓦也没有多添。这里条件艰苦,所以人才辈出。这不是空话,因为所有真正吃过苦的人,都会用自己仅有的东西,能依靠的所有,来改变自己的处境。
那时候,合欢还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正确还是错误,甚至有时候想着一不做二不休说出事情的真相算了。她还是有些难过的,甚至因为在这件事情中多多少少掺杂了私心而内疚。
凉爽干燥的冷风拂在合欢的脸颊,烦恼好像慢慢抽丝剥茧离开了自己,心情总算轻松了些。坐在田垄上趴着头呆的时候,忽然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以为是来干活的农民伯伯,合欢抬起头来,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长高了一茬的男生正把玉米杆拢在一起,拿出兜里的打火机,背着风点了几次才点燃。火燃起来了,祝凯的脸被映得红堂堂的,他对着合欢喊:“过来烤火啊!”
合欢总爱在别人说蜷着脖子喊冷的时候感叹凉爽,在心理上抵御寒冬,但其实,手脚的温度告诉她现在已经是天寒地冻冷的时节了。合欢默默地来到火堆前,也不扭捏,伸出手放到火堆上烤起来。
一直往火堆里添柴火,祝凯倒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刚刚下课的时候,他在楼梯间乱晃,和伙伴们玩得不亦乐乎,忽然看见了田垄上的小小的身影,自己忽然就愣住了。那个在田垄上小小的身影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鸟,好像一个人守住了天地间所有的孤寂和空无。不愿意让她一个人。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连他自己被吓了一跳。
“你手怎么了?”祝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