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谁和我一起唱?”合欢举着话筒笑呵呵地问。她实在不想一个人出丑,自己唱歌那实在是太难听了。
月牙儿吐吐舌头表示无能为力,阿翩笑而不语地等着合欢的独角戏,中贝想说什么,祝凯忽然说:“要不我来吧。”
那一瞬间,炫丽的灯光让合欢看不清楚中贝的神情,可是从她微张着的嘴巴里和眼睛里噙着的晶莹的东西,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中贝一直没有提过自己喜欢的人是谁,难道是……合欢转过身看了看拿着话筒笑着看自己的祝凯,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许多片散碎的记忆串连起来,竟然天衣无缝。那次寒假回家时,祝凯坐在自己身边,中贝脸上闪现的黯然;她将自己喜欢聂小年的事情告诉了祝凯;祝凯抢过自己的被子时,她脸上的欲言又止。
忽然间洞悉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合欢几乎站立不稳,故作笑容地说:“好想去厕所。”快速地将手里的话筒交给了中贝后,赶忙来到了卫生间。
将水铺在自己的脸上,合欢想:“生活真他妈狗血。”可是不管怎么办,都应当解决不是吗?可现在的事情该怎么解?合欢觉得这个事情真是比数学卷子上最后的那道糅杂了数列导数和椭圆的数学题还难解。
正百般纠结,聂小年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镜子里。合欢吓了一跳,视线相对,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泪水。
看着合欢红了的眼眶,聂小年淡淡地问:“怎么了?”
话里的关切让合欢的心一暖,她嘟囔地说:“我真傻。”
聂小年鼓励地笑笑:“没事,这也不是你的错。”
合欢心里一惊,难道他看出来了?聂小年面对合欢满脸疑惑的眼神,深深地抿了下嘴唇,说:“我想大家可能都多少知道点。就你一直傻乎乎的,一直不懂。”
聂小年又说:“没有关系,你和中贝会一直是好朋友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的。”
世界上最美妙的告白的地方是哪里?我能想象的是,捧束花登上珠穆朗玛峰,对着冰天雪地的无人区宣誓你的忠贞不渝天长地久的爱;又或是潜入海底,对着海里的数不清的生物说出你的爱;但这都不是表白的常态。表白的常态就像喝了杯二锅头一样,脑袋一热,心就管不住嘴巴了,这才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回到包厢内,中贝一直情绪颇高的样子,捧着话筒歇斯底里地唱个不停,大家都看出了她的异常。
“最爱你的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你却没有感动过……
当中贝嘶哑地吼着《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时,她忽然有些哽咽了,为什么自己心里一直想要靠近和给他温暖的人,偏偏将目光永远定格在自己的好朋友身上?他连和自己唱歌都不愿意,他的眼睛永远都不曾像那样深深地看过自己一眼。
可是爱,应当不计较那么多。爱就爱了。中贝不是那种不敢去爱,不敢去恨的人,那么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遮遮掩掩。假如这是最后的结局,那么就如此吧。
中贝拿着话筒忽然孤独地站在前方,呆呆地立着,大家叫她,她似乎也没有听见,祝凯的脸色也变了。气氛正有点尴尬的时候,中贝对着话筒说:“刚刚这歌,是唱给那个我一直很喜欢的人听的,但是我再也唱不下去这歌了,我对他的喜欢就到此为止了。”
中贝说完后,再不往那个人那里看一眼。就这样到此为止吧,喜欢一个人并不是简单地付出就可以。都说自己是个傻瓜了吧,连告个白都这样傻里傻气的。
合欢却被中贝的话深深震撼。不愧是金刚中的女汉子,连告个白都这么霸气侧漏。
那一晚,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救场,可祝凯在关键的时刻站了出来,他走到中贝面前,默默地将她带了出去。聂小年一路无言地送三个女生回去,合欢记得他转身时,对着自己温柔的一笑,那一笑温柔缱绻,让合欢莫名地充满了力量。也是他的存在,才让她能够有勇气再次走入KTV,能够给友谊一条更好的出路。
当中贝第二天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先深深地抱紧了合欢,月牙儿和阿翩见状也伸出手来索要拥抱。一个拥抱足以化解所有曾有过的隔膜。中贝看了看头顶的少见的蓝色天空,好像看见了在黄柳镇中学的操场上,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孩跳起来酷酷地投篮的样子。只是那些记忆,都应当远去了吧,就像天空中的飞机云,曾经很明显很壮观,但终将散去。
多年后,合欢明白中贝的选择是正确的。她从来就是四个女孩子中最现实的一个,守不住和得不到回应的爱,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那么用心地坚持了那么久,久得让中贝都快忘记了自己的本性了。从今以后就好啦,中贝想,自己就可以自由自在地潇洒快乐了。
管他呢,青春也没有喂狗。那么用心地喜欢一个人的自己,好像连自己都要感动了。那段回忆至少不是苍白的,那段回忆里至少有一个少年站在那里,潇洒地举手投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