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的这句话说得很平静,语速也缓慢,但就是这样一句似乎闲话家常的碎语,却让陈秋娘与张赐同时抬头看着他。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张赐漫不经心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
“我知道。”江帆施施然站起身,手中还捏着一只白瓷杯。
“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这条路的艰难。”张赐黑了一张脸,宽袖拂过,将半掩的窗全然扫开,说,“你该清醒清醒了。”紧接着,一股寒气扑进窗来,让习惯了地暖的陈秋娘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宽袍博带的江帆施施然拢了拢衣袖,将手中茶杯放下,似笑非笑的神情瞧着张赐,问:“北地是重要的棋子,你还有别的人选么?”
“我自有考量。在这件事上,我不希望你参与。”张赐很申请严肃。
江帆忽然俯身过去,像是登徒子似的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张赐,哈哈一笑:“你是怕欠了我情分么?”
张赐斜睨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本公子何曾惧过什么?你江家是九大家族北地大族,镇守北地,就算是你去了那个位置,也是职责所在,何来欠情分一说呢。”
“从前不会有,但如今,你有了她。”江帆抬眸看向陈秋娘。
陈秋娘起先在江帆说出“我想这北地,就交给我吧”时,还略有混沌,但接下来听张赐与江帆来来去去的对话,再结合之前江帆讲述他与萧燕燕的相识,还有最近对韩德让的部署,她已经知道江帆所指的是丢去江帆这个名号,使用韩德让这个头衔活下去,将辽国掌控在他手中。至于辽景宗是否要继续存在,完全取决于江帆。而萧燕燕对他的情分与依赖,足可以演绎成陈秋娘所熟知的韩德让与萧燕燕的爱情绝唱版本。
而今,两人所谓的情分,聪颖的陈秋娘已猜测出江帆大约是因为她能过得好,才选用这种方式来守护她的。如今,江帆微笑着看着她。陈秋娘亦望着他,问:“你要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去活着?”
江帆一听,哈哈笑,而后宽袖轻拂,朗声说:“我与张佑祺都不曾说明了的事,秋娘竟已洞察了全部。果然不愧是我江帆看重的女人,聪颖得让世间男子黯然失色。”
陈秋娘被江帆夸得不好意思,便抿了唇,说:“你们说得很清楚了,好不?”
“你也扭捏了?你值得这么夸,别人夸你,你就坦然受着了。再说了,我张赐的女人,自然是天下无双的好。”张赐打趣,随手执起她的手,在他掌中揉搓,将他掌中的暖意都传给她,嘴上却还轻言细语地说,“瞧你这么就这样凉了,来,坐到这边来。”
他说着,也不顾江帆在场,轻轻牵着她走到了火炉边坐下来。
“张佑祺,我觉得北地非我不可。”江帆看自己被无视了,立刻又重申了自己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