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灵说了许多,皆是关于那名外来男子的,陆思琼隐约觉得,四表姐对他很感兴趣。
“……妹妹,你说那人是否过分?且不管他是受何人所托来府里送信,可我们周家礼待收留他,他却这样不自觉,将国公府的宅子当成自家后院似的,想去哪就去哪,我真是从未见过如此狂妄无礼的人。”
她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颜上表情激动多变,倒引得听者好笑。
周嘉灵见对方笑然,不由佯装恼了嗔道:“琼妹妹,你怎的还笑?”话落,伸手就去就挠对方痒痒。
陆思琼素怕这招,后仰了身子歪在暖炕上躲个不停,嘴上连连告饶:“好姐姐,不笑了,我真不笑了,你饶了我吧……”
周嘉灵虽比她年长,可自幼被宠着长大,女儿家捉弄的心思颇为浓烈,何况此时又是私下,哪里肯轻易停手?
姐妹俩打作一团,笑声不时飘出屋外。
陆思瑾刚踏进娇园,便被这阵欢快的笑声吸引。
她脚步顿在院口的石阶上,目光自然而然投向声源处,心中想象着平日端庄高贵的嫡姐,私下里与人吵闹玩乐时的模样。
南霜跟宝笙本在屋廊下侯侍,见人进院,两人对视一眼。
宝笙转身通禀,南霜迎上前微微一福,“四姑娘安。这时辰,不知姑娘怎的有空过来?”
奴承主意,虽说面上笑吟吟的,语态却不亲热。
陆思瑾似察觉不到她的冷淡,谈笑得体的说道:“姨娘做了些点心差人送到兰阁,我见有姐姐喜爱的藤萝饼跟榆钱糕,便送过来请姐姐尝尝。”
她身后的婢女听雪,手中持了个雕漆食盒,适时的往前一步。
南霜唇际笑容不减,引了路接话:“四姑娘客气了,娇园里从不短这些吃食。再且,既是王姨娘特地给您做的,再送过来让我家姑娘收了,岂非过意不去?”
“不过就两道点心,有何好过意不去的。”
陆思瑾莞尔,添道:“望姐姐莫嫌弃才是。”
屋里早已息声如常。
锦帘掀起,进屋,便见嫡姐与周家姑娘并坐于炕上。
其间的梅花式填漆小几上摆着各式瓷碟,盛列的点心无一不精致,好些她甚至连名都唤不出来。
若说刚还觉得南霜这丫头说的话是在拿乔,此刻她心里却真开始犯虚。
自己拿这样的点心来……
视线交接,陆思瑾阖眼敛下万般思绪,挥手让听雪将食盒放于圆桌上,展笑复述道:“二姐,今年院里的紫藤花开得极早,姨娘做了藤萝饼,我给拿来你用些。”
“四妹妹有心,倒是劳烦王姨娘了。”欢闹时被人打断,任谁都难有好语气。
何况陆思琼对王姨娘母女本就无好感,又见对面表姐神情亦是无趣,是存了心思要早些打来人,睨向听雪摆在桌面上的那碟子藤萝饼,视线却有片刻凝征。
她沉默着,还未开口,旁边人却先出了声,“陆四姑娘果然心思玲珑,这藤萝饼,是我姑姑生前最爱呢。”
陆思瑾容上的笑容瞬时有几分尴尬,刚垂下眉眼,却听周家姑娘又吩咐道:“既是给我琼妹妹的,怎么不送过来?”
几面上已摆满了碟子,哪还有余空?
然周嘉灵的眼神紧锁着她,陆思瑾只得端了碟子过去,嗓音仍是轻轻柔柔的:“二姐跟周姐姐尝尝好不好。”
紫藤花香甜雅清香,萦绕鼻前。
陆思琼不曾动筷,抬眸望着满面真诚的庶妹,喃喃道:“四妹,其实我从不喜这藤萝饼。只是听身边人道娘亲喜欢,因而每逢紫藤时节,才会用些。”
王姨娘乃陆周氏生前侍婢,这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是以,陆思瑾每回遇见嫡姐时,都会气短上几分。
“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解释什么。
不顾对方茫然,陆思琼接过碟子,顺手又交与旁边的竹昔,“好了,点心我收下,以后不必特地赶过来。我这若有需要,自会让丫头去请你。”
闻者眼皮一跳,心思被拆穿的窘迫致使双耳皆热了起来,心跳甚快,忙挪开视线不敢直视。
“还有,告诉你姨娘,她如今已是半个主子,府里上下皆知她是父亲的枕边人,就不要再做那些与身份不符的事。”
陆思琼语气肃然,话中不免带了几分冷讽:“她既有了今时地位,就算不顾我爹爹体面,也要替你这做姑娘的着想。大厨房那种地方,以后还是少去为妙。”
“是,妹妹定谨记姐姐之言。”
陆思瑾是不敢在娇园放肆的,唯唯诺诺的应下。
只那低躬着的身子,似无声诉说着委屈。
“你难得过来,本也该留你说会话的,”
陆思琼欲要送客,然话还没出口,却又闻门外宝笙急急的声音传来:“姑娘,前院管事传话进来,蕙宁公主派了车架过府,称是公主想见您。”
陆思琼起身,为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