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多钟,微有天光。
虽然与“蝠蛊”意念相通的施术过程,谈不上多么耗费心神,而且有“五行接天符”术阵接洽,打“擦边球”的缘故,避免了遭受到自然反噬,但陈自默长时间站在窗前,身体和精神难免会累,自然会导致情绪上的烦躁不安、失落。
若非阴天下雨,这一时刻,天都应该大亮了。
即便如此,陈自默还是很清晰地感应到了天地间,阴气急速衰退,阳气愈高涨。所以他知道,最多再过十几分钟,自己就不得不收术,中断与“蝠蛊”的联系。
“气浮如流水不安,心静似高山不动……”陈自默暗暗压制心头浮躁,神色渐趋平和。
眼圈黑的李志斌翻身起来,坐在炕头点上支烟。
侧躺背对着李志斌的王菊,忿忿地嘟哝道:“一晚上抽得屋子里呛人,就知道个抽,早晚呛死你!”
窝了一肚子火的李志斌,再也按捺不住,转身挥手一巴掌扇在了老婆的头上,随即揪住她的头从炕上往下硬拖:“放你妈的屁!败家娘们儿,给老子滚!”
王菊痛得“嗷”地尖叫出声,容不得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自家男人生生从炕头上拖下去,摔在了地上。
“滚,给老子滚!”李志斌一边怒骂,一边把王菊拖出卧室。
王菊终于反应过来,挣扎着凄厉地嚎叫怒骂,双手挥动,狠命地在李志斌手背、胳膊上撕挠出几道鲜红渗血的血痕。李志斌吃痛松开了紧抓着老婆头的手,旋即愈愤怒,恶向胆边生,一把抄起了旁边的凳子,就要砸这臭婆娘。
王菊刚刚挣开丈夫的手,还没站稳,就看到李志斌一脸狠戾狰狞的表情,抄起了一把凳子,吓得她赶紧往门口跑,拽开门闩,拉开门就冲了出去。
砰!
凳子飞袭,砸到了王菊的后背上,她脚步踉跄着扑倒在了台阶下。
村东陈宅后院的书房里,站在窗口的陈自默猛然睁开了双眼:“王菊,出来了!”
看着自家娘们儿摔倒在了台阶下,李志斌仍旧怒气难消,不顾两个孩子在另一间卧室里惊吓得哭喊了起来,大步追出去就要继续揍老婆,惊见一道小小的灰影从头上急速掠过,撞到了扑倒在地挣扎着快要起身的王菊后脑勺上,旋即消失不见。
双手撑地弯着腰刚站起来,手还没有脱离地面的王菊,噗通一声栽倒下去。
李志斌愣住了:“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
栽倒在地的王菊,只来得及尖叫了一声,随即身体一歪,卷曲着侧躺在地,双目呆滞圆睁——意识深处,出现了一张模糊的、熟悉的人脸,陈自默的那张脸,他说:“王菊,你心坏嘴毒,耽误我大事,恶意压了我那封信一个月,我就要你哑口一年!一年时间内,你若擅自开口,或道出实情,就会祸及子女。”
意识中忽而一闪,陈自默那张模糊的嘴脸消失不见。
村东陈宅,静站在窗前的陈自默,掐决的双手松开,嘴角渗血,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蝠蛊”已然种入了王菊的意识中,一个人能开口却不敢开口,纵有千般话,只能闷心头……
这,绝对是残酷的折磨!
“什么哑口一年?”
王菊惊骇莫名,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个噩梦,使劲摇头抛开心中恐惧,豁然省及刚才被丈夫殴打,又被凳子砸中才会扑倒在院落中,赶紧扭头一边看向堂屋门口,一边挣扎着爬起来,现凶神恶煞般的丈夫,正站在门口台阶上愣神儿,王菊骇得连连后退几步,正待要尖叫出声,忽而又想到刚才意识深处那真真切切,却委实难以置信的情况,急忙闭上了大张的嘴巴——她看到,一双子女哭哭啼啼惊慌不已地从屋里跑了出来,一左一右抱住了李志斌,哀求着让他不要再打母亲。
李志斌回过神儿,怒气冲冲地喝骂王菊:“滚,滚出去!再不滚老子打死你!”
思及刚才被丈夫从炕上生生拖下来暴打,又用凳子砸,王菊按捺不住破口大骂:“李志斌你个没卵子的孬种,只会耗子扛枪窝里……”话还未骂完,王菊突然瞪大了双眼惊恐万状,踉跄倒退两步,一屁股歪坐在地,旋即又凄厉地哀嚎着,爬起来扑向一双女儿,嘴里大喊“儿子,闺女啊……”她忽然又闭上了嘴,又张开口想说什么,却不敢说,憋得满脸通红,将一双儿女紧紧抱在了怀里,哀嚎痛哭——刚才破口大骂丈夫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陈自默那张模糊的脸,表情阴沉冷漠,随即那张脸一闪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双抱着父亲胳膊的儿女,在惊恐地、可怜巴巴地,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母亲,他们的七窍慢慢地往外渗血,他们的表情越来越痛苦,他们在挣扎,想要哭嚎,却哭嚎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