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士林当中有着怕老婆的风气,这在朝堂之上不是什么秘密,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之,这种风气之所以能够蔓延开来,和历代天子的专情是脱不开关系的,远的不说,仁宗皇帝和张皇后,英宗皇帝和钱皇后,夫妻情深皆是被传为佳话,就连被举世称赞的孝宗皇帝,唯一的缺点也是独宠张皇后,进而纵容张氏外戚,即便是最荒唐的宪宗皇帝,也是和万贵妃厮守终生。
有这么多前车之鉴在前,到了朱翊钧这一代,独宠郑氏也就没那么不可接受了,至少朱翊钧明晰大局,没有干出宣宗皇帝那样,为了贵妃而废后的事情来。
不过这怕老婆的毛病,就没法子了……
从长春宫出来,朱翊钧却是纠结的很,原本他是根本不打算接受张位的建议的,哪怕他这个辅执意如此,也不会同意,毕竟复旧制的事情着实太大了,对那帮文官集团来说或许没什么损害,但是对于皇权来说,就是一个挑战了!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和张位来耗,最后肯定能顺顺利利的将朱常洛打到应天去,但是这个想法从他见到郑氏之后,就动摇了……
他走进长春宫的时候,郑氏苍白的脸色可谓让他心疼的紧,想想这么多年一来,除了当年的那桩承诺之外,郑氏也没有对他要求过什么,朱翊钧就有些挠头。
恰逢此时,留守在毓德宫当中的小内侍前来禀报,说是大学士王锡爵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毓德宫。
“锡爵来了?最近内阁辛苦你了!有何事非要现在面见朕啊?”
私下里,朱翊钧和王锡爵的关系还是很好的,朱翊钧坐在御座之上,替王锡爵也赐了座方才开口问道,口气却是颇为轻松。
的确,如今已经快要正午了,算算时间,差不多是用午膳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可不是一般的奏事之时啊。
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紧急要务,不然的话,王锡爵此刻早就急了,那还坐得住。
“老臣惭愧,惊扰圣驾!今早内阁接连收到了几份奏疏,事情特殊,内阁无法处置,故而贸然打扰陛下!请皇上恕罪!”
王锡爵倒是十分守礼,恭敬的起身说道。
做了这么多年的近臣,他当然清楚的很,皇帝可以放下身段跟你热络,但是臣子要是真的以为可以随意的话,那离死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越是跟皇帝亲近的人,越要懂礼守礼!
朱翊钧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却是直接翻开了王锡爵呈上来的奏疏。
说是好几道,但是实际上只有两道。
当先一道上面署名是保定郡王朱常洛,后附了许许多多的名字,崇信伯府费甲金,兵部尚书石星,永年伯王伟,还有些御史科道官……
朱翊钧冷笑一声,这大概是他能够拉扯到的所有力量了吧!
奏疏的内容很简单,加上有内阁的票拟,更是清晰明了,朱常洛觉得自己身体孱弱,再次上本请求留在京师,不过这一次显然是有些急眼了,就连“儿虽不敏,敢不尽孝于父皇膝前?”这样肉麻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的确是没什么法子了?
轻轻合上奏疏,朱翊钧的脸色大快,他可没少受这个儿子的闷气,如今看他伏低做小如此小心翼翼的请求,更是心中大快。
不过虽则如此,但是他将朱常洛赶出去的决心却是更加坚定了,一个区区都人的儿子,竟然敢屡屡冒犯于他,还敢和他于郑氏的儿子争抢太子之位,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