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凡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并不擅言辞。俩人约会,多是赶在节日,或是三八妇女节、端午节、中秋节什么的,反正只有这时,孔凡才会到刘家来,带着刘艳儿出去逛逛街、俩人说说话儿什么的。
“艳儿,你不是喜欢玉脂膏吗?”孔凡身上带着银子,这年头儿,民风略开放些,订过婚,就能约女孩儿出来走走。不过,陪女孩儿到街上,吃饭买东西,断没有让女孩儿掏银子的道理。孔凡笑的憨厚,问刘艳,“要不要,我听说里头搀了珍珠粉,对肉皮儿好。”
刘艳笑笑,带着几分客气,“我还有一盒没用完呢。”
孔凡听了,不疑有他,便将白底烧牡丹花儿的小瓷盒放回柜台,笑道,“那等你用完了,我再带你来买。”
刘艳对着售货员笑笑,没说什么。
节日里,店里的生意格外好,就听一畔传来女人低低的报怨声,“跟你说别买这个,家里有的是呢。”
“买了放着慢慢用呗,这一盒子膏脂,只能用一个月,我瞧着你那盒子快用完了呢。”男人笑道,“难道还怕放坏了不成。你不用,送人也成,你那些小姐妹什么的,给谁谁不欢喜。”
“我还不是为了你省钱。”女人嗔怨中带着掩不住的欢喜。
售货员小姑娘连忙奉承道,“这位太太,您家老爷多么体贴。我们这儿还有新到的珍珠粉,太太要不要看看?最是养颜美容呢。”
刘艳已带着孔凡出了脂粉铺子,孔凡瞧了瞧日头道,“都中午了,咱们去吃饭吧,艳儿,去我知道有一家包子铺,香的很,带你过去。”
“好。”刘艳由着孔凡带路,不知为何,总觉得怅然若失。
刘艳与孔凡约会回家,王氏定要问东问西。
“怎么也没买些东西回来?”王氏问,倒不是她贪财,眼皮子浅,只是别人家的闺女与女婿出门,大都是高高兴兴大包小包的回来。女儿两手空空不说,脸色也不好,没有半分欢喜气儿。王氏怎能不操心呢。
逛街是体力活儿,刘艳儿轻捶着腿,脸上淡淡地,“我又不缺什么,没有要买的。”
王氏思量着女儿年纪小,耐心坐下提点两句道,“并不是要你去花男人的钱,只是两个人出去,多少买些东西,是这么个意思。能买东西送你,孔家小子也高兴呢。”
刘艳儿道,“中午吃饭,孔凡掏的钱。”
王氏瞧着女儿没什么精神,笑问,“哦,那吃的什么,点了几个菜。”
“没点菜,吃的小笼包。里面纯粹猪肉大葱馅儿,两个我就吃饱了,孔凡吃了两屉。”刘艳扯了扯嘴角。
王氏笑,“真是个实在小子。”抿抿唇,拍拍女儿的手道,“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庄稼小子,知道过日子就行,稳当实在。”
“我知道。”刘艳垂头瞧着袖子上绣的娇俏的迎春花儿,疲倦自心底一阵阵的往骨头里钻。她知道母亲一向嘴碎,一件事儿会翻来覆去的问。刘艳儿却并不愿多谈与孔凡逛街之事,遂问道,“娘,鸡蛋验好了没?这两天不是张老板在催货吗?”
“刚来了批新的,咱去验了吧。晚上夜黑,点多少灯都不亮,还怪费蜡的。”王氏拍拍女儿的大腿,笑道,“你先去验,我做饭去。你不爱吃么,咱们烧条鱼啊。”
刘艳儿低低应了一声,自柜子里取出灰扑扑的麻衣套在漂亮的春衫之上,转身往验鸡蛋的南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