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恩宁忍着恶心,也不继续挣扎了。
他沉默地低下头,心中思索着应该如何脱身。虽然有一股恶臭味折磨着他,但张恩宁觉得他的意识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
苏竹漪很强,强到姬无心的那些功法都能破解,要知道,他当初就仗着这一身本事端掉了几个修真小门派,里头也不乏有金丹期修士,但是他们都拿那些诡异的阵法秘术没办法,可偏偏这些手段,她全都能看穿。
苏竹漪是永安镇苏家的人,苏家修为最高的也就是炼气期,虽然幼时永安镇苏家在长宁村村民眼里就是宛若神明一样的存在,但实际上等踏上修炼一途,张恩宁就明白他们也根本没有什么根基底蕴。
这样的苏家,怎么可能养出一个那么厉害的苏竹漪?
苏竹漪是死掉的原配的女儿,被赶出了苏家,她在镇上活不下去,就一路往人少的地方躲,还误打误撞地让她去到了长宁村,明明路途挺远,她居然没死在路上。
而那时候村民觉得她是得罪了苏家的人,根本没人帮她一把,任其自生自灭,或者说巴不得她早点儿死,结果某一天,她出了村子,就再也不见了,村民都以为她被野兽给吃了也不觉得奇怪,没准心里头还松了口气,等到小和尚出现,也没人把那个俊秀灵气的小和尚跟那个蜷缩在地上,只知道挖虫子抠泥巴扯树皮吃,全身肮脏无比根本看不出样子的女童联系起来。
苏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会那么多秘术?
常年被欺负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苏竹漪为何会突然变了个人一样?
张恩宁看着不远处站着的苏竹漪,眼眸一转,道:“不知道是哪位魔道前辈夺舍,占了小女孩的躯壳?如今还拜入了名门正派,你说若是古剑派的修士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会把你怎么样?”
“虽说你现在困住了我,但我有办法,将你的秘密昭告天下,到时候,不知道你通不通得过鉴魂石的考验呢?”
苏竹漪没理他。这小子十年前就威胁过她,现在居然又来这么一遭。十年前她还有点儿忌讳,如今拿夺舍来说事,她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修真界的确是可以夺舍的,不过这种夺舍重生风险限制都很大,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想到这一步。鉴魂石就是能照出修士元神的一个法宝,若是夺舍的,被石头一照就原形毕露了。
见苏竹漪不为所动,张恩宁沉了沉心,又道:“我的目标是找到血罗门的老巢,为我娘报仇,你既然会被迫夺舍在一个小女童身上,肯定亦有仇敌,不若我们联手如何?”
他眼神暗了暗,“我可以做你杀人的刀。”
苏竹漪这时候才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也真是难为他了,这么短的时间,在那种恶臭的环境下,他能够想到那么多。
“血罗门行踪诡秘,根本无人知道他们老巢在何处,就凭你能查到?”狡兔尚有三窟,上一辈子血罗门藏得特别深,就算是云霄宗,当年都没把血罗门真正的老巢给挖出来。
“我在他们一个弟子身上下了咒。”张恩宁抬头,道:“那人你也认识,是苏晴熏,永安镇苏家灭门不是我做的,但尸体是我带走的,因为他们死得挺惨,怨气很重,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尸体,我正好有大用。”
“好似当年村长苏翔早就现了一些异常,跑到永安镇上找苏家求助,结果苏家的人置之不理,后来,长宁村就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不过他却没说,当时苏翔现不对头,倒不是魔道有出现的迹象,而是村口的老树一夜之间不见了,这弄得他们人心惶惶地,苏翔便去请镇上的修士来看看,他一个人风尘仆仆地赶过去,又一个人垂头丧气地返回了村子。
或许这就是苏卿熏灭了苏家满门的根源。
当年苏家被灭门,在永安镇算是个大事,但也就仅仅限于在附近几个镇子上流传了,张恩宁知道人横死怨气很足,特别是一家人一个活口不留的,故而他过去看了两眼,看杀人的手段他揣测那凶手也就炼气后期修为,因此就存了把这狠人捉到炼制成活尸的心思。
他顺着蛛丝马迹跟踪到了凶手,结果就现那女子有几分面熟,竟然是幼时一起长大的苏晴熏。
苏晴熏没死,还成了一名魔修。于是他怀疑苏晴熏现在就是血罗门的弟子,故而偷偷在她身上下了个咒,那是姬无心秘籍上传授的咒法,极难被现,这些年,那咒法依旧安然无恙的,他也能通过咒法,感觉到苏晴熏大概的位置。
所以,血罗门的位置他也能估个大概。
听到了张恩宁的话,苏竹漪久久没有言语。虽说早就有了这样的猜测,可是现在证实了,依旧让人觉得心情微妙。没想到,苏晴熏也能从血罗门弟子的试炼当中脱颖而出,她那时候可是个心慈手软的小姑娘,后来,也是降妖伏魔的名门侠女。
更没想到的是,灭掉了苏家的,居然是苏晴熏。
难不成,命运的轨迹最终会跟上一世一样,她最后还会因为对付苏晴熏而死在苏晴熏的手中?
秦江澜在她身上下了个逐心咒,她不能杀苏晴熏的,想到这里,苏竹漪心跳都骤然加快了许多,她都能听到自己突突的心跳声了。
那颗心好似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哐哐哐的声音犹如重锤击鼓,将她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偏偏此时的她手足冰凉,背心还起了一层冷汗。
苏竹漪仰头看天,此时已是黄昏,那天上光线并不灼目,却让她眼睛刺痛,神思恍惚。
好似有人在地上画了个圈,任凭你地上的人如何蹦跶,身份互换,也跳不出这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