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赶紧进来插话:“这不是我们家水生跟峰仪一起升的嘛,腊梅也跟你一样要搬进城。”
李叔背着一床大棉絮,在旁边不说话。
白薇薇劝道:“婶子,部队的小区家属楼里应该会分配军大衣和军被这些个生活物资,带些换洗衣裳,再带点米面菜啥的就够了,这些棉絮拿多了,那地儿小也放不下。”
她小时候跟着母亲江春红去探亲部队军区的父亲时,亲眼看到过物资分配的场景,这些再清楚不过。
李叔对李婶喊:“你个傻婆娘,恨不得把家搬了,瞧瞧人家怎么说。”
“我哪儿知道部队这么好。”
李婶嘟囔。
“那这些东西咋地个办嘛?”
张腊梅抱怨,自己婆婆就是爱出馊主意,她这样进去,还不被里头住的人笑死。
“叫个板车拖回去不就成了。”高淑惠在一边冷冷道。
跟着李家一起进城,她都嫌丢了自家的人。
农场里头板车还是多,李叔平素不多言语,但是认得的人还是多,不光是村长,农场里头管事的一个老伙计那也是他小儿。
叫辆板车不是难事,只是谁赶着板车一道回去咧?
白薇薇眼珠子微转,忽然对张腊梅悄悄笑道:“腊梅姐,真羡慕你家啥事都有叔帮衬。”
高家可不就是缺个帮忙干体力活的男人。
张腊梅得意完,扭脸就对婆婆李婶说:“妈,咱行李这么多,要爹帮忙,你赶着板车回去吧,这路上颠簸,你那身子骨也受不了。”
李婶脸上一万个不情愿,头一次搬进城里去,正是风光的时候,咋能让自个儿一个人回去?
李叔也同意:“是,你赶紧把这些棉絮拖回去,别耽搁了,大早上雾气重,弄湿了。”
农村里起早床,可不是什么七点半,一搞不好就是五六点,甚至四点。
太阳还没出来,外头雾气迷茫,水汽厚得狠。
李叔这么说了,李婶只好不情不愿的坐上板车,打道回府。
等了好久,给养车终于来了,李叔一个男人帮着把两家的行李都给拎上车,四个人坐在车上,没了李婶那个长舌妇,话讲开了,可就有意思多了。
从摸鱼说到钓虾,抗日说到援朝,知/青下乡那些年也有说不完的故事。
李叔一双眼毒得狠,平日里不多言语,但看人一看一个准,三个女人家的反应,各不尽相同。
自家那个儿媳妇儿嬉笑怒骂全写在脸上,生气的时候还拍大腿骂鬼子,完全跟自家婆娘是一路人。
一边儿坐着的高家闺女不待见腊梅那个撒泼模样,傲着张脸,背挺得笔直,听到啥都没多大反应,只是听到打仗的时候,时不时补俩字,讲讲她那个爹。这孩子傲气太盛了,活在农村,这个年头,怕是命不会好。
至于峰仪媳妇儿,好像一直听得挺有滋味儿似的,眉眼弯弯的,嘴唇往上翘,话不多也不少,说话的时机刚刚好,上回在给养车上遇到,那个娇憨模样怕不是真的,这孩子聪明着呢,不晓得峰仪那小子有没有这个福分,把这个媳妇儿绑住咯。
部队并不在城里头,而是在城市边缘,跟高淑惠上班的电影院完全不着边,白薇薇早就料到这一点,那些话也不过是个客套话,要是每天中午她跟高淑惠俩人一起对桌吃午饭,那她得膈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