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应明的心跳快了几拍。
说话间,小醒攥紧手指,鼓起勇气向他走近了一步,道:“我出身卑微,也不金贵,什么苦都吃得……更何况,你有学问有才识,还怕难以谋生吗?我今年十八了,再不嫁……就不好听了。”
钱应明从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说这些话。
直白地……让他手足无措。
但不知为何,这样的她,这样的话,陡然间将他心头萦绕多日的疑虑全部都打消了……
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又很忏愧。
她一个女子尚且做得到,看得开,他却缩手缩脚。
“这些话本该由我来说才是。我此般景况,应该由我来打消你的疑虑才是……”
得了他这句话,小醒心底忍不住雀跃了起来。
“我懂!你幼时那样的经历,必然要比寻常人更加瞻前顾后一些。”
钱应明心底的感动更深了几许。
只是……她好像误会了什么。
“昨晚那封信,是志行的主意,我起先并不知情。”他笑着解释道。
小醒脸上一阵红白交加,顿时觉得方才的勇气仿佛成了笑话。
本以为是他先表了意,她才……
合着竟然是她自己想错了!
她羞愤难当,转身欲走,却被钱应明一把抓住了手。
“信虽然是假的……可话却是真的!”他连忙说。
“那……”小醒迟疑着,不敢去看他的目光。
“我稍作准备,便将此事告知大爷和夫人,择日……去向庆伯提亲!”
凉风自二人耳畔穿过,钻入翠绿欲滴的竹叶间,引得一阵沙沙地微响。
小醒低着头,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
冯英廉的呆癔症彻底痊愈了。
可老爷子因此留了个“毒舌”的后遗症。
冯霁雯现他脑子虽然好使了,也不犯糊涂了,可他变得真的很喜欢吐槽别人!
“舒志这段时间毫无进步,这字写得不好看,不,难看极了,活像是瞎子拿树杈儿瞎胡划拉的一样。”
“摊上钱先生这个女婿,你庆伯他日后有得受咯。”
“真不是我说你们俩,成亲都快两年了,怎么还没有动静?若真有什么毛病,尽早让大夫帮忙看看,好生调理调理,不能讳疾忌医啊……这话本不该我来说,可你们自个儿都不操心!”
“我真的不想看见那个姓洛的老头,偏偏他救了我一遭,我还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哎,人生在世,确实很艰难。”
“……”
诸如此类的话,每日几乎人人不可避免。
好在老爷子前几日已经回了英廉府,皇上有旨意,他不日便要官复原职,冯霁雯如今是不容易再听到那些催她生孩子的话了。
可是,又有另外一个人开始催了——
和珅很正经地跟她说,现在伤也养好了,是时候该考虑一下生人的问题了。
是,不是人生问题,而是生人问题。
她好几次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毕竟怎么可以有人污得这么一本正经!
于是,她近来每晚‘不得安宁’,偏生他次日清早仍是能精神百倍地去上朝。偶尔兴起,白日里也不能幸免。
对于这样没羞没臊的生活,冯霁雯只有一句话可说——年轻真好。
他们注定也要像所有的人一样老去,不再年轻,可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
只是‘好’的方式不同。
归根结底,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苦也好,甜也罢,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因为这些经历都将是宝贵的。
“夫人,大爷回来了。说是在前院遇到了洛神医,此刻正在偏厅说话呢,让夫人您也过去——”小仙进来传话,打断了冯霁雯的冥想。
她到前厅时,现不光是和珅和洛河,和琳与半夏也都在。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开始说了。”洛河以一种宣布大事的语气说道。
和珅与冯霁雯都点头。
和琳则是跟半夏互看了一眼,皆不知是怎么回事。
“当初我出手医治冯英廉,你们可是答应了我一个条件的,没忘吧?”洛河看着和珅夫妻说道:“现在人已经医好了,你们也是时候履行承诺了。”
和珅笑着道:“神医但说无妨。”
冯霁雯等着洛河往下说。
“我的条件就是——”洛河语气郑重地开口,“我要和琳,娶我的女儿过门。”
“……”
厅内除了洛河之外,四个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寂静无比。
大家心情各异,但均是震惊非常,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这太突然,也太直白了。
“怎么不说话了?该不是想反悔吧!”洛河看着和珅与冯霁雯,戒备地说道:“我知道你们狡猾,可是别想用到老夫身上来!若不然,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们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