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玳也紧着蛾眉:“娘娘,碾玉的确是个老实又安静的,若说是她偷了三阿哥虎头鞋上的黑珍珠,着实有些叫人不敢置信。”
“忠心?老实?”苏帘重复着这两个词汇,“知人知面不知心!”
四禧和螺玳都齐齐沉默了下去。
苏帘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便沉沉道:“且先查查再说吧!”顺手便把那小巧玲珑的虎头鞋递给四禧暂且保管着。
四禧接过绒绒可爱的虎头鞋,手触及小鞋子的鞋底,不由一愣,急忙便翻转了过来,目含惊色:“娘娘,这是滑底的鞋子!!”
苏帘急忙却瞧,那鞋底的的确确是一点花纹也无!!她急忙伸手上去摸,果然不止是没有花纹,而且还是十分滑溜的地儿!
螺玳也惊讶了,“怎么会这样?做鞋底的料子,尤其那鞋底都是镂刻了云纹或者水纹的,不可能有滑底的鞋底啊!”
苏帘眯着眼睛,眼底露出几缕寒色,素手不禁握紧了太师椅的云纹扶手,凝声道:“瞧这样子,应该是刻意将纹路给磨掉了的!”
螺玳好看的蛾眉紧紧皱着:“可是这虎头鞋,是秋格格亲手缝制的啊!!”
苏帘心中一震:“秋佳氏亲手做的?!”
螺玳点头,徐徐陈述道:“那一日奴才去给几位小阿哥送针线房做好的新衣裳,便看到住在偏房的秋格格正在长窗下做虎头鞋,还特意拿出去了嫡福晋赏赐的四颗黑珍珠做老虎的眼睛呢!”
苏帘微微沉吟,事实的真相,或许比她原本的料想得更残酷些……
翌日一大早,张潜鳞便过来回了消息,说是碾玉的兄弟月前曾经偷偷拿过一颗上好的黑珍珠去西城的章记当铺典当了五百八十两银子,隔了三天,便买下了柳子胡同的那个宅子。因为碾玉的兄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可是上无寸瓦,说不到什么好媳妇,可如今有了宅子,如今已经定了胭脂铺老板的小女儿,年底便要完婚了。
苏帘沉思间,小凌子已经带了饿了一日的碾玉上前来。
那碾玉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瘦瘦弱弱,走路都腿脚软了,也不知是饿得还是吓得,一身浅碧色二等宫装,颇有衣不胜体之态。只不过这丫头长得面色暗黄,小鼻子小眼睛,姿色只算中下。
碾玉见到苏帘,当即便噗通跪下来,痛哭流涕,碰碰便磕着头,苏帘一句话还没问,这丫头却竹筒倒豆子地把前前后后都给吐露了出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秋格格叫奴才把三阿哥虎头鞋鞋底的云纹打磨掉……”
“奴才不敢从命,格格就拽下三阿哥鞋子上的一颗黑珍珠赏赐给奴才……”
“奴才的哥哥快三十了,还娶不到媳妇……”
“可奴才没想到三阿哥竟然真的摔倒,脑袋磕在了假山石上……”
苏帘沉声问:“那秋佳氏为什么要这么做?”
碾玉泪眼滚滚,颤颤抖抖道:“秋格格说,嫡福晋把三阿哥照顾得无微不至,没有半点错漏,那样三阿哥就永远不会回到她身边!早晚嫡福晋把三阿哥养得,只知生恩,不知养恩!可格格,绝不是要害三阿哥性命啊!格格只是想着,三阿哥摔倒,摔破点皮,便能说是福晋照顾不周,那样侧福晋也会帮她向爷进言,特许她亲自抚养三阿哥!”
侧福晋……进言……
这里头果然有阿克占氏的份儿……
这时候,槿兰那丫头慌慌张张闯进来,“娘娘不好了,西园那边出事儿了!秋格格悬梁自尽了!”
苏帘深深皱着眉头,问小凌子:“你锁拿碾玉的时候,可曾避着秋佳氏的目光?”
小凌子尴尬地道:“碾玉是秋格格贴身伺候的人,想避开也避不得啊!何况那虎头鞋,奴才虽是趁着秋格格睡着的时候拿走的,可她醒来必然就……”
而跪在地上的碾玉,身子已经抖若筛糠。
苏帘叹着气摇了摇头,便道:“逐出宫去吧。”——碾玉只是胆小,又贪财些,算不得大奸大恶之辈,罪不至死。何况为弘昉,死的人已经不少了。苏帘不想再有人死,就算死再多的人,弘昉也活不过来了。
此事的内情,苏帘不曾告诉胤祚。碾玉被逐,胤祚也只当是额娘的迁怒,没有多想,便只带着嫡福晋和儿子们回府去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