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苏帘要请钮祜禄氏和舜安颜母子来澹宁殿“叙话”,扎喇芬和小羊羊立刻就来到正殿了。
螺玳正服侍苏帘梳头,一柄质地极好的象牙漆金密齿梳从乌黑如墨的间徐徐滑过,滑过苏帘的头皮,感觉当真是舒服极了。四禧捧着一匣金光灿灿的饰,那一套嵌东珠的赤金头面,华丽异常。
螺玳手不急不急徐,却十分灵活地拿着一柄四寸长碧玉嵌金蝴蝶的大扁方,让层层乌缠绕上去,形成一个端庄的架子头,又将残余头在苏帘脑后挽出一个溜光水滑的燕尾髻,并取了四禧捧着的匣子中的一对赤金鸳鸯压鬓簪固定在燕尾髻上。
硕大的东珠耳坠戴在了苏帘的耳垂上,摇曳生光。一只赤金鸾凤和鸣步摇插在苏帘左侧旗髻上,垂下一串细碎莹润的南珠坠子,一直垂到耳上位置;一对赤金朝阳五凤珠钗左右对齐,日月恒升簪、事事如意簪、万年吉庆簪、梅英采胜簪、绿雪含芳簪,总共五对,十支金簪,都整齐地簪在墨色的间,又在耳畔点缀点翠如意珠花,顿时珠光宝气逼人。
苏帘的面上也是细细修饰过的,先是玫瑰膏匀面滋润,再铺上一层珍珠粉,再抹一层桃花粉赠色,两颊扑少许玫瑰色,唇上点上一抹樱桃红,黑黛画眉,蜿蜒入鬓,顿时凛然贵气自生。
回头,见已经傻了眼的大小两个女儿,苏帘不禁一笑,唇间嗔道:“看什么看呢?!”
小羊羊快步扑在苏帘怀中,撒娇道:“以前没见额娘打扮得这样好看!”
“好看?”苏帘看了看西洋镜中那金光灿灿的自己,还真有点不适应呢,便戳了戳小羊羊嫩嫩的腮帮子,“待会你姐夫,还有钮祜禄氏就要来了,我不摆足了架势,怎么替你姐姐撑腰啊!”
小羊羊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哪儿用得着那么麻烦!”说着她顺手拿起一旁秋海棠旁边的银剪子,冲着空虚的下方咔嚓一剑,然后挑眉:“这样不就行了!”
苏帘抚额,大汗不已。
芬儿却急了,立刻威胁道:“你不许胡来!”说着,便一把夺走了妹妹手上的剪刀,“简直是胡闹嘛!”
小羊羊顿时不乐意了,嘟嘟小嘴儿,便冲苏帘告状:“额娘,您看看,五姐现在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芬儿又气又羞恼,便狠狠瞪了妹妹一眼:“你给我闭嘴!等舜安颜和钮祜禄氏来了,你也不许多嘴!!”
小羊羊高高地撅起了嘴巴。
苏帘戳了戳她的小嘴,不禁笑道:“你姐姐说得对,你呀,就别添乱了!”
小羊羊的嘴巴撅得更高了。
未时二刻,小凌子快步进来打千儿,奏道:“额附和世子夫人已经到了殿外了。”
世子夫人便是舜安颜的额娘钮祜禄氏,舜安颜阿玛叶克书是承恩公佟国维的嫡长子,所以是世子,而钮祜禄氏就是世子夫人。
钮祜禄氏也是按品着装,世子夫人的装束也算得上华丽端庄了,舜安颜倒是一身常服,母子是并排进来的。其实按照辈分,舜安颜应该走在后头,可按身份,他又该走在前头,这里头的道理论不清,所以母子俩索性齐头并进了。
钮祜禄氏屈膝而跪,舜安颜则打千儿跪,同行了大礼,不只是要给苏帘行礼,还得给苏帘的两个女儿行礼。
额附要给公主磕头,口称“奴才”,这也是清朝独有的规矩了。
芬儿和小羊羊分坐在苏帘两侧的莲纹紫檀座椅上,仪态颇为端庄的样子。苏帘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茶,也不想在礼节上为难他们母子,便道一声“免礼平身”。
钮祜禄氏已经年过五十的样子了,虽然脸上扑了厚厚的脂粉,但还是难掩苍老之色,她谢了恩,这才被随从嬷嬷搀扶着站了起来,面容颇为小心谨慎的样子。
苏帘仔细端量了钮祜禄氏,她虽然年老些,不过五官柔和,眉眼也温敦,乍一看,便是个和蔼的老太太,苏帘便笑道:“本宫这还是头一次见世子夫人呢!”
钮祜禄氏忙万福,面带徐徐微笑:“是,以前不曾有幸给苏贵妃娘娘磕头。”
苏帘笑着点头:“那以后可要常来,别等本宫特特叫人请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才肯登临本宫澹宁殿才好!”
钮祜禄氏忙口称不敢,又道:“您身份尊贵,若无召唤,奴才岂敢冒昧拜见。”
苏帘呵呵笑了,这个钮祜禄氏说起话来倒是八面玲珑,一点都不透风,“世子夫人着实太客气了,夫人的儿子是本宫的女婿,咱们便是亲家了,理当多走动走动。”
钮祜禄氏忙称了一声“是”,又道:“承蒙贵妃不弃,是奴才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