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说,剩下的人就拼命顶着雨夹雪朝前走,大雨很快就把松软的土层给浸透了,一脚踩下去,泥水几乎淹过脚面,路变的非常难走,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我打开两个雨披给丁灵盖在身上,两个抬担架的汉子说,真的走不动了。
“这里不能停,坚持坚持吧。”
“还怎么坚持!”高富帅在旁边冒着雨嚷嚷道:“这么冷,淋透了雨,人一会儿就会冻僵,你受得了,丁灵能受得了!?停下,搭帐篷!”
丁灵被雨披盖的严严实实,猛然看上去,就好像一具被装在担架上的尸体,我的心不由的一阵刺痛,抬头看看,距离那段出事的河道还有不远,但可能真的难以通行了。
我改变了决定,马上开始着手搭帐篷,我们几个人不要紧,关键是把丁灵放在一个比较舒适的环境里。帐篷搭起来,高富帅就用固体燃料在帐篷里生火,提高温度。我们几个又手忙脚乱的另外搭一个帐篷,挤在里面避雨。
我只盼望雨可以小一点,早点停,但是在帐篷里呆了二三十分钟,雨反而越下越大了。我很无奈,老王抱怨着太冷,一个汉子就学着高富帅,拿固体燃料取暖。
在帐篷里呆了可能有快一个小时,衣服还是湿漉漉的,手脚冰凉,反正很难受。老王顶着一个雨披,掀开帐篷朝外走,要去方便。
“你不要走远,就在外头方便一下好了。”我唯恐任何疏忽都会造成意外,专门叮嘱老王。
“知道了,这么大的雨,谁也看不见,我将就将就。”老王咧着嘴一笑,眼镜儿被雨水粘满了,他摘下眼镜儿,顶着雨披,在帐篷外面撒尿。
帐篷一掀开,风就裹着雨水朝里钻,我被迫关上帐篷,借机跟两个壮汉子说话,这俩人看上去闷闷的,呆头呆脑,不知道能不能套出一些话。
这是我第一次套问对方的家底,果然,两个壮汉子毫不思索的就把我想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可是我听着却觉得一阵头晕。这两个壮汉子根本没有什么背景,是阳城附近山区里面的山民,他们的村子在山里头,从小走惯了山路,而且做惯了粗活重活,不怕出力不怕吃苦,是影子的人用一天二百块钱的代价雇来的。
“老板说了,只要好好干活,别多说话,一天二百块钱,一分都不会少的。”一个壮汉子咂咂嘴,说:“那个老板在动身以前,先给了一部分工钱,剩下的,出山的时候结,老板,现在上头有规定,不许拖欠农民工工资……”
我就说不出话了,影子不仅计划周密,而且戒心很重,它绝对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连派来的人都摸不到它的家底。
我叹了口气,还是不放心老王,掀开帐篷又看了一眼,大雨让天色提前黑暗了,我打开手电,朝外面照。但是这一照,我的心顿时一凉,几乎拔脚就站了起来,冲出帐篷。
老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提上了裤子,正一个人朝着河边的方向走。
“老王!站住!站住!”我用力的想要追上他,但是地上的泥很深,一脚踩下去,就要花力气把陷进去的脚重新拔出来,而且稍稍用力,鞋子就有可能被粘在泥里,每走一步,都需要时间。
“我听到,那边有人喊我……”老王不回头,脚上的鞋已经走丢了,但是他毫无察觉般的继续朝前走,我隐约听见他说,河道那边有人在喊他。
“给我回来!你先回来!”我一扯急,拼命的加快速度,我知道,这时候的老王肯定是喊不回来了,非得亲手拉住他才行。
我不喊还不要紧,一喊出来,老王突然就甩开脚板,朝河边猛跑。那种速度,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我只能全力跟上,脚上的鞋跑了几步就甩丢了,可我不能停,我很清楚,过去的悲剧又拉开了大幕,只要我一停,老王铁定得死在这儿。
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老王跑的快,没过一会儿,就冒雨跑到了河边。我手里的手电穿过雨幕,把河道边儿模模糊糊的照亮了一片。我隐约看见,随着大雨而涨起来的河水里,有一团一团黑乎乎的头发样的东西。
“停步!”我的头皮一紧,不顾一切的冲向河边的老王。
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当我冲到河边之前,老王一条腿就浸入河水中,那一团团头发样的东西好像活的一样,无声无息的顺着水流缠住老王的腿,他几乎哼都没哼一声,被卷入水中。
老王入水的时候,我恰好跑到河边儿,什么都没想,弯腰就拼死抓住他的一截衣襟,我一放手,他肯定会死,所以我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想拼命拖住他。
水下的力量,不是我可以抗衡的,力量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我抓的太紧了,水下的力量本来在缓缓的增强,但骤然之间,那股力量一下子大了许多,我抵挡不住这股大力,也没有抽身松手的机会,不由自主的被拖进了水里。
手里的手电脱手,手电立即在水中慢慢的下沉,昏黄的光线照不清水下的一切,但是落水之后,我能看到隐伏在水里一团一团的“头发”,好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起朝我这边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