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雅去买了两双筷子，特意烫了好一会才回来。她一拉椅子坐下，眼见范江似乎想开口说话，那筷子在她指间一转，准确地指着他的眼睛：“闭嘴，吃你的饭，不然一筷子插瞎你。”

范江闷闷地低下头，还真的乖乖挟起了一块鱼肉。他吃东西特细致，看起来就像那种美食家似的，讲究色香味俱全。先闻香味，喝一口水，再试探着咬一口。

“吃个饭还讲究望闻问切，给鱼肉看个病。”凌雅撑着下巴叹气：“谁当你妈妈真是要累死了。”

“她不累。”范江的筷子微顿，“我出生那天她难产去世了。”

“啊，对不起。”

凌雅稍稍一想，也觉得挺可怜的。每年生日就给自己的妈妈上香，从小没有妈妈照顾，上学时候肯定也被狠狠地嘲笑，折腾……就像她从小没了爸爸，也是这样的待遇。

说不定他就是这样变得孤僻又不懂人情世故。凌雅望向他的眼光带了点同情。

范江若无其事地继续低头吃鱼肉，见凌雅在发呆，看起来还挺伤心的样子。想起申平提起的男人责任，见到女人伤心，要温柔地安慰她。

他思索了一下，抬起头：“节哀顺变。”

凌雅石化了，眼前这人的神逻辑，你不能说他变态，但是绝对不正常。

“为什么是我节哀？”

“我来猜猜。”他的筷子抵住唇边，“唔，或许你觉得我可怜，同情我。更有可能是，你的妈妈或者爸爸，在你很小的时候就不在身边。当听见我妈妈难产死了，你感同身受，非常难过。”

那样能洞察人心的黑眼睛望着她，“看样子说中了。妈妈，爸爸？”

凌雅一时语塞，用筷子尾戳他，“吃你的饭！问问问。”

“原来是爸爸。”范江了然地点头，“节哀顺变。”

凌雅再也忍不住了，“为什么你会知道？”

范江淡淡地说：“提起爸爸你就情绪激动，脸部肌肉绷紧，瞳孔收缩。但是提起妈妈你的情绪相对稳定。那么你和爸爸的关系要么非常疏远，要么就是你恨他。他从小就不在你身边，可能导致你被同龄人欺负……”

凌雅反唇相讥：“你没有被人欺负过？”

“他们怕我，根本不敢靠近我。很遗憾，没待多久，就去少年班了。”

确实，他的脸透着病态的白，黑眼珠特别大。小时候肯定像咒怨那个诡异的小孩，虽然长得漂亮，但是浑身渗着一股寒气。

“最后一块。”范江一筷子把那鱼肉挟到自己的碗里。

“你还告诉我做什么。”凌雅没好气地瞪他。

范江愉悦地放下筷子，“就像在挖墙脚前，出于礼貌，总要知会对手一声。”话音未落，凌雅的筷子倏地一下，轻巧地把那片鱼肉挟走了。

碗里的鱼肉飞了。

范江如受重创，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空碗，又抬头看了看凌雅。

“抢吧，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回到我嘴里。”凌雅坦然地把鱼肉放进嘴里，享受地眯起眼睛。

—

“对啦，我特别好奇。你听说我叫凌雅，立刻就觉得我要熬夜了。为什么？”凌雅结了账和他一起出门，边回头看他。“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有个混血男朋友，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一清二楚？”

范江眯着眼睛，望着外面的大太阳。“要听分析吗，很简单的推理。”

凌雅点点头。

“第一，你那本书写着大学英语四级，翻卷程度最严重在A部分，上面写个名字，凌雅。说明这个叫凌雅的人，准备考一个月后的大学英语四级，但是还在背单词的阶段。而且，单词背了很久还停留在A。

这是按字母排列的四级单词书，这种背词法我理解，但是和背字典的效果一样，就是没有效果。

由于你叫凌雅，就不存在二手书的问题。所以几乎可以99%断定，效率和学习方法出现了问题。如果你要完成那纸条写的内容，就一定要熬夜。”

他微一摊手，“笨鸟先飞做不到，勤能补拙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