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议的议题是提前几天下下去的,在座的人都在这几天里充分研究了第五琦当年的得与失,许申哪里会被任布几句话蒙混过去。
任布一直绷着脸,道:“这些,不过是许判的猜测罢了。史书明载,当十大钱初行的时候,朝廷获利不少,第五琦由此拜相,难道错了?”
程琳在上座听着,面上毫无表情,像尊泥菩萨一样。
对于属下,程琳还是很清楚的。任布这个人,做事情一丝不苟,还是可以的,但缺点就在于面对大局无力,只能处理一些琐碎小事,为吏有余,为官不足。这次他提出铸当十大钱,可能就是被第五琦铸大钱初期得利迷惑,想在盐铁副使任上做出成绩来。
可大家都把唐史看得烂熟,三司里的人也都知道日常事务是个什么样子,自然心里都雪亮,第五琦只是受益于政策的滞后效应,并不是当十大钱真有什么神奇效力。
本来任布提出这建议,大家都知道不可行,说一说也就过去了,就当任布脑子一时昏就好。哪里知道中书那里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把这建议真当一回事,又郑重其事地回三司再议,还颇有要推行的意思,这实在是出乎程琳的意料。
见任布和许申两人争执不下,程琳对一直不吭声的徐平道:“徐判,对于此事你有何见解?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参详。”
点到名了,徐平不得不说,沉吟了一下道:“要铸当十大钱,无非是在铸这钱时朝廷能够得利。利从何来?无非是括民财。可征民间财富,办法有的是,铸大钱却是为害较大的一种,何苦来哉?卑职以为,此法不可行。”
程琳听了,点了点头:“徐判说的直指要害,铸大钱即使不坏钱法,也不过是括民财。皇上刚刚亲政,如何能够行此败坏民心之举?此事就定了吧,大钱不能行!”
一边监议的郭劝见在座三人都点头,只有一个任布沉默不语,上前两步高声道:“议定,大钱之法不可行!在座诸位,可有异议?”
程琳看着任布,任布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沉声道:“本官无异议。”
任布松口,其他几个人都出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这无聊的话题,纷纷表示无异议。
郭劝回身,到书吏身边看着他写好结论,正要拿文状让众人画押。
正在这时,许申突然道:“且慢,我有话说!”
程琳看看许申,向郭劝摆了摆手。
郭劝无奈,只好又走上前来,向许申拱手道:“许判可有别议?”
“有!”许申从怀里掏了一块乌黑的物事出来,举起来让众人看过。“我有秘法,可用铁杂在铜里铸钱!铁贱铜贵,用此秘法,轻重不减,而铸钱大省费用,可开财源!”
徐平看着许申手里那黑不溜秋的一块,心里叹气,果然是石全彬给自己看的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