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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解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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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茵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乔蓁自色也放松不起来,没想到还牵扯出江南钱家来,这案子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偏离了自己原先以为的轨道。

“钱家什么时候上京了?”她侧头问道。

刚穿越而来那会儿她就让墨砚暗中找人去江南联系钱家,希望对方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能上京来帮他们姐弟一把,没曾想不久前这人才回到乔家,带来的消息却称不上好。

钱家拒绝了他们姐弟的求助。

她还记得派去的人学着钱家大夫人钱金氏的话,“姑娘那会儿嫌我们这些当舅父、舅母的多事,不及这继母亲厚,这会儿还巴巴的派人来找我们做甚?当我们这些舅父舅母都是呼之即来,挥之却去的吗?我们只是商家,比不得姑娘是官宦人家的闺女金贵有权势,这忙我们家不好搀和,乔老夫人一向不待见我们已故的姑奶奶,再说姑娘本事大,自个儿可解决……”

这话她听了一半就不让人学下去了,句句都是有刺儿的,不扎着人不罢休,心里说不动怒那是骗人的。没错,这身子的原主当年可能在舅家上门帮助的时候,受了继母的唆摆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可这原主当时能有多大?不亲近这日日得见的继母,难道还能去亲近难得一见的舅母?

现在姑娘大了,也知错悔改遣人去认错,当舅母的还小气巴拉地说些酸溜溜讽刺人的话,这又象话吗?

自此她不再把钱家当成能求助的人,她遣去的人连当家作主的钱老夫人及大老爷都没见着,可见对方有多忽视他们姐弟俩,再巴巴地送上门让人打脸的事情她可不兴再做。

“五姐姐,我不知道这事情闹到自家头上,这事我向你道歉,只是这事太不公平,如果重来一遍,我也还会如此选择……”半晌,她正色地朝乔茵歉意道,尽管不知者不罪,但是乔茵一向很照顾她,这会儿如果避开不提,那就是寒了五姐姐的心,绝了姐妹情份。

乔茵其实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从墨砚等人的嘴里她已知道她卷进这案子实属偶然,怕她这会儿对自己产生隔阂,忙握住她的手,“七妹妹莫要这么说,你只是无心之举,也是出于仗义,我这当姐姐的必定支持。再说也是我娘不好,做下这有损阴德之事,只是现在事情已经到这地步了,七妹妹就不能抽身而出。”

乔茵的柳眉紧紧聚拢,她也没想着能抽身,不然那对兄妹就危矣,没冷夜在背后撑腰,他们必会被官官相护的官员整死,就像当初红楼里凤姐夺石呆子扇子那般,草根民众斗不过达官贵人的。

“不瞒五姐姐,那对兄妹确是可怜人,我只希望他们斗归斗,不要伤及无辜民众。”乔蓁一脸正经地道,“冷大祭司,我与他仅是萍水相逢而已,谈不上有交情,不过大祭司为人看来颇和善,与他好好相谈怕是还行;至于我舅家,五姐姐也知道,他们已经多年未与我们姐弟有来往,我在他们面前怕是说不上话,人家也未必再认我这个外甥女……”

她把利弊都分析给乔茵听,姐妹一场,她绝无半句虚言,现在乔家一体,二房若惹出大事也会牵连到三房,事不关己高高吊起的姿态她做不出来。

乔茵却是一脸惊诧,冷夜这大祭司她其实见过的,在派系斗争已臻白热化的阶段,他仍能置身事外,可见功力不弱,绝不是个和善好说话的人,不然嫡皇孙拉拢了他这么久也没奏效可见一斑。现在到了乔蓁的嘴里却成了和善的代名词,是她理解错误,还是乔蓁有什么让那大祭司另眼相看?本来他出面管这鸡毛绿豆大的事情就已经让人大呼意外了。

乔茵的突然沉默,乔蓁却没有留意到,径自皱了皱挺俏的鼻子,“五姐姐,这事我的能力有限,怕是能起的作用不大……”

“不,七妹妹,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才是关键人物。”乔茵一针见血道。

“我?”乔蓁不可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究竟是她低看了自己还是乔茵高看了她?

“没错,正是你。”乔茵道,“朱钱两家为了皇商之位早已互看对方不顺眼,他们在江南斗得火热,现在钱家抓到了朱家的痛脚,速度之快,可见对方有多关注朱家的一举一动。如今他们斗到了京城,更是不会轻易放过对方,而我们正好是他们两家的外甥女……”

乔蓁打断她的话,“五姐姐我已说过,我与钱家早已绝了来往……”

“你知道钱家人第一个找上的京城势力是谁吗?”乔茵轻笑道,“一个你也认识,还与之关系密切的人。”

乔蓁猛地双眼紧盯着她,下意识皱眉道:“年彻?”

毕竟突然在府衙门前遇到年彻,这本身就不太合理,更为古怪的是年彻所乘的马车外表极普通,可见是不想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如果说年彻是为了钱家才到府衙,那么一切都能说得通。

“正是他。”乔茵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正是因为看到年彻的马车,她才没有轻易露面,从自家三哥回来后说的话,她当即判断出钱家这回高调行事正是有年彻在背后撑腰。

而乔蓁与他的关系看来是比自己想象中要深得多,对于这发展,她称不上赞成,同样也没有反对的立场。

看到乔蓁的神色颇为不正常,她笑着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七妹妹,这事我已想到解决之法,只需你配合即可。”

“五姐姐有事尽管吩咐。”乔蓁忙道,“只要我能做到。”

乔茵笑着圈住她的臂膀,亲热道:“我可不会客气,姐妹是怎么用的,自然是拿来应急的,七妹妹的好,五姐姐会铭记。”最后还是感慨地说了一句。

乔蓁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腰侧,噘嘴道:“我们姐妹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是,七妹妹说得对,是五姐姐我魔怔了。”乔茵眼含感动地道,这样的好姐妹难寻,她自会珍惜,因此她难得的为年彻说了几句好话,“其实年世子此人虽然性格坏了点,为人还是可以的……”看这年彻行事是将这七妹妹放在心上了,她才敢放心助他一把。

永定候府世子的嫡夫人,这头衔还不坏,至少能唬住不少人。

一提到年彻,乔蓁就想到那回瞥见乔茵与年彻私下见面的事情,急忙打断乔茵的话,“五姐姐,年彻是不是也情挑于你?他似乎对我们家的女孩儿都有意思,挑逗完一个又一个……”抱怨的话如倒豆子般从红唇里说出。

也许在潜意识里,她已经对年彻关注太多了,这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乔茵惊呼,随后又捧腹大笑,亏年彻每每一副自大的样子,原来在自家妹妹眼里,他的形象堪比登徒子,一想到年彻脸绿的样子,她就很没有诚意地大笑出声,这实在太……令人喜闻乐见了……

她很不怀好意地想着。

乔蓁却傻眼了,她说了什么笑话引得之前还严肃得天塌下来的五姐姐这么开怀?看她笑得捂住肚子,她忙扶住给她揉笑疼的肚子,“妹妹可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乔茵的笑声仍未停下来,可见她与年彻积下的老鼠怨有多深,一面唉唉地喊着肚子疼,一面抽帕子按了按眼角,把笑出来的泪水抹去。

乔蓁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这么大的人还像个孩子,以前真看不出来,本以为是冰山女神,现在发现原来是大咧咧的姑娘,给她揉肚子的劲道又加了一重。“五姐姐莫不是也心怡年彻?如果是,我还真要劝劝姐姐,他那人不但阴阳怪气,还是个死变态,谁嫁他谁倒霉……”不遗余力地抹黑某世子的形象,就差说出更刻薄的话来。

远处的某世子重重打了好几个哈啾,鼻子还一直在发痒,这会儿是谁在念他?年彻的神色阴晴不定。

坐在他下位的男子不由得正襟危坐,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得这世子爷不高兴,与这人打交道真是少费一点心神也不行,“世子爷可是着凉了?”

年彻喝了一口小厮递上来的热茶,斜睨了说话的男人一眼,这钱家的人长得真不咋的,怎么会生出乔蓁那样绝美的脸蛋?“无碍。”

身为大房次子的钱伟豪立即道:“世子爷,小的父亲正在赶来的路上,不日就能进京,如果我们钱家能顶替朱家成为皇商,钱家必有重谢。”

年彻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表态做出任何承诺。

钱伟豪也不敢追问,能暗中打着永定侯府的旗号在卫京府尹那儿说上话,噎得朱家的朱尔德险些心绞痛发作,想来就乐得直呵呵。

与年彻那儿一面倒的气氛不同,这边厢的姐妹俩却是气氛融洽。

“你给我打住,我就算看上一头猪也不会看上他,还心怡呢?他那样的人我可消受不起。”乔茵这会儿急急收住笑声,忙撇清关系。

听着这与当初年彻吐槽乔茵的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乔蓁的心里不禁打起鼓来,这两人过往曾有过仇口吗?如此看不上对方,这会儿她的脸上现出几分讪讪的笑容,自己还真是闹出笑话来。

看到乔蓁不好意思的面孔,乔茵这才坐直身子,道:“七妹妹,别被我的话吓住,我心怡的人不是他,你也别瞎琢磨,最终误人误己。他与大姐姐的婚事里面肯定有文章,当初年家上门提亲,我就觉得不妥,不是我妄自菲薄,我们的家世离对方太远,根本就是齐大非偶。”

乔蓁听得直点头,乔家难得还有清醒之人,乔老夫人这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还是看不开,“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不同,”乔茵侧头看她,“年彻可能对其他人不上心,但对你不一样,这我看得出,七妹妹,不要让你的偏见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做出错误的判断,从而错过了一段大好姻缘。我们女儿家最重要的不是建功立业,而是求得有情郎天长地久。”随后似想到什么叹气一声,无奈笑道:“只是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这话从一向好强的乔茵嘴里说出来,乔蓁听在耳里总有几分怪怪的,想到年彻那说了一半又不说的话,遂把心中疑问问出,“五姐姐,永定侯府当初求亲是怎样的?”真的是冲着乔蕊来的?她只差把话问得直白了。

乔茵也没有兜圈子,直接就摇了摇头,“这事我刻意让人去查过,可知情的人很少,大房那边捂得很紧,我的人渗不进去,所以也猜不出当初有何猫腻?你也知大姐姐的为人,死要面子又伪善,怎么可能把令自己丢脸的内幕扬出去?”

乔蓁不禁有几分失望,连乔茵都不知道,她要查出来更会难上加难。

“当初求亲之时妹妹可有到过大房?”乔茵突然问。

乔蓁又是一愣,随即被忽略的一幕涌上心头,她记得在永定侯府提亲之时,她还真的有到过大房,当时是什么事来着?好象乔蕊要她帮什么忙,怕她弄脏衣物,从而拿了套灰不溜丢的衣服给她套上,她当时也没有拒绝,本想着是无伤大雅的一件事,因而也没放在心上。

乔茵不知道乔蓁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地忆往事,突然凑近她耳边,低语一句:“永定侯的正夫人是当今顺亲王的嫡出大女儿,向来有几分古怪,传闻最是怜香惜玉之人。”她把知道的一点内幕道了出来。

乔蓁的心头一跳,眉间皱得更紧,因为当日她确曾撞到一名衣着华丽的妇人,对方当初以为她是小丫头,只看了她一眼就厌恶地直斥她下去,若不是碍于来者是客,她差点要反唇相讥,后来大伯母及时出现解围,她也适时地溜掉,不想搅和进大房的破烂事。

当即她向乔茵形容那位遇到的贵妇人,因为对方那厌恶的一眼让她记忆深刻,因而对于这妇人的长相倒还有几分记忆,现在这么说来,年彻的长相似乎与那贵妇人还有几分相似,心中突的一跳,一个大胆的猜测出现在脑海,她全身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莫非,莫非当初永定侯府的提亲是冲着她来的?

永定侯府。

老夫人年冯氏亲自驾到儿媳的荣华院,总的来说已经落了下风,更何况这个儿媳妇还没有起身相迎,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什么风将老夫人吹来了?”

年冯氏的脸上的神色很淡,哪怕来的时候一肚子火,真正面对时她又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然身为继室怎么会在老候爷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失了些许颜面,她仍能自持道:“大儿媳妇,我让人传的话你都听到了?那是老候爷的意思,我身为继祖母,自然也要对彻哥儿的婚事上心,你身为他娘,怎能如此草率?”

盛宁郡主对于她的指责充耳不闻,起身逗起一旁的鹦鹉,把身后的年冯氏当成空气,半晌,方才道:“老夫人派来的下人口拙,连话都说不清,我这才替老夫人教训一二,至于彻哥儿的婚事,自有我这当娘的来操心,老夫人还是贻养天年吧,公爹那儿我自会去禀报,不劳老夫人挂心。”

此时她转头朝年冯氏挑衅一笑,这继室管前原配嫡妻的儿孙,那不是瞎子点灯多管闲事嘛,再说她又不是傻子,哪会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想让她儿子娶她的侄孙女,真真是做梦,她宁愿让儿子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要她威武侯的女儿当儿媳妇。

年冯氏气极地用手死死地攥住椅把,半晌才将怒火生生压下,“我身为老候爷的嫡妻自然要尽到责任,反倒你身为儿媳妇,何曾尽过半分责任?明知那女子德行有亏,偏还硬要下聘,传出去象话吗?我们什么家世,对方什么家世?”话越说越重。

盛宁郡主挥了挥帕子,“那不过是误会一场,乔家已来向我解释清楚,我这当娘的还没说什么,老夫人是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眼里不屑地直视年冯氏的脸,“我的婆母长眠于地下呢,老夫人是不是想去做伴?到那时候,我自然会尽儿媳妇的责任。”

话里藏话,暗咒她早些死,到那时候她自会给她风光大葬。

“你!”年冯氏终于被气得跳起来,用手指着盛宁郡主咬牙切齿,“你不看看你的丑事都传遍京城了,把我们永定侯府的脸面都丢光,还不知道收敛,也不知道你家……”说了一半才发觉自己失言,顿时卡在那儿一脸尴尬与忿然。

盛宁郡主眼一瞪,低沉道:“有本事就把话说完,我家如何?我曾祖父是仁宗皇帝,我祖父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我父亲是皇上的亲侄子,我刘氏皇族有何家教问题?”冷冷一笑把对方的气焰完全打压下去,优雅地落坐,接过侍女手中的茶碗,还顺手摸了一把美艳侍女的小手,神态动作没有半分掩饰,她一向坦荡,连父亲都未曾当面质疑她,她一个继室婆母还没这资格?

年冯氏每每在口舌之争落于下风,现在更是被堵得哑口无言,这盛宁郡主从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虽然仅有郡主头衔,但她的待遇堪比公主,是郡主们当中的头一份。

现在搬出老候爷来她也不买账,好,别怪她把事情捅到老候爷那儿去,大房这行为哪里还有袭爵的资格?

愤恨地转身离去,连表面功夫也不装了,年冯氏如来时那般,气冲冲地离开荣华院,她带来的那一干下人可不敢完全学老夫人的作派,朝首位上的盛宁郡主行了礼后才急急跟上自家主子。

盛宁郡主见状,冷笑一声,不屑道:“除了会吹枕头风,她还会干什么?”公爹一生英明,惟独失策的就是娶了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继室,惯常把家宅搅得风风雨雨让所有人都不安生,最烦这类人。

她若对这候府在意,哪还有年冯氏蹦跶的机会?鼻子一哼,起身准备去找乐子,应付这等死鱼眼睛真真浪费了她的时间,从小到大她只知道一件事,谁让自己不好过,她也不能让对方好过。

年彻的性子有大部份随了她,一想到这个当初在不情不愿之下生出来的孩子,她的神色就是一凛,眼神一黯。

她决不学生母顺王妃那般,为了一个所谓的名声委屈了自己一辈子,外表光鲜内里痛苦的人生不要也罢。

外面渐渐披上了星辰,马车还行驶在回程的路途上。

“七妹妹说的好像就是永定候夫人盛宁郡主,我曾远远地见过她一次,好像长的就是妹妹说的那样。”乔茵用手撑着下巴挖空记忆道,“哦,对了,年彻与她倒是有几分相似。”她突然扬声道。

乔蓁的心漏跳了一拍,这么说自己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这么一来,乔蕊对她的忌惮,乔老夫人对她的寄望,似乎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要说服自己就必须要有证据,乔蓁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猜测是喜还是惊?

乔茵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

乔蓁所怀疑的早就是她猜测的,现在这么一试乔蓁,乔蓁的反应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此时她拍拍乔蓁的手安抚了一下,“总会有珠丝马迹的,我再让人到大房去查,七妹妹,姐姐我无论何时都会站在你这一方,如果是大姐姐她们不要脸,我们也无须对他们客气。”

乔蓁苦笑了笑,在她还没有做好向年彻敞开心扉的时候,在她还没有对年彻所谓的爱而不是兴趣产生信任之际,这个消息于她至少代表着麻烦会不断。

“不管怎样,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乔蓁坚定地道,人不能活得糊里糊涂,她自然也不能对有关自己的事情视而不见,至于被摆了一道之事,多少还是有几分不悦的,没人喜欢被人利用。

乔茵也点点头,“那是自然。”

眼看乔府在望,乔茵终还是抓住机会下定决心道:“七妹妹,姐姐有一事要与你相商。”

这表情并不轻松,乔蓁也收起嘻皮笑脸,正色道:“五姐姐请说。”

再远的路途也有到达的时候,乔府的管家看到二房五姑娘的马车回来,急忙就打开府门相迎,婆子更是上前问候,今儿个乔老夫人终于发话,由二夫人乔朱氏取代大夫人成为当家主母,所以有眼力的下人都知道二房的风头正劲,还不赶紧巴结?

乔蓁看向乔茵,“看来二伯母这会儿春风得意呢。”

乔茵一脸冷笑,“这会儿她若还笑得出,得多没心没肺才行。”率先下马车,伸手接住乔蓁的手拉她下马车,趁机在她耳边叮嘱道:“我刚与你说的不是玩笑话,回去与维哥儿好好相商,他是男丁,说话比你我都管用。”

乔蓁点点头,笑道:“我知晓,这事我与你一样也在意得很。”

“那就好……”

乔茵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母亲身边的侍女已经寻来,看来为了夺琴一案,母亲确是寝食难安,到底是自己的生母,心底一软,没再顾着与乔蓁说话,而是匆匆话别赶紧朝那侍女走去。

乔蓁也不含糊,急忙带着墨砚与听露往秋华院而去。

还没走到院门前就差点与人撞了个满怀,对方急急爬起,她忙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听露把灯笼移近,她一看这慌张的人居然是语蓉,忙掩下心焦,道:“出了什么事?”

“七姑娘,你终于回来了?”语蓉一看到她,就如见到了主心骨,又哭又笑道,不待乔蓁细问,忙把事情说出来,“快快,五爷的病又发作了,这会儿正来势汹汹,奴婢正要往老夫人的院子去求助……”

乔蓁闻言,来不及细思身体已经有所好转的乔维怎么又犯病了?忙一把抢过听露手里的灯笼,厉色朝语蓉道:“你去向老夫人禀报,别愣着,快去。”然后又朝身后的墨砚道:“你去赶紧请大夫过府来诊。”

墨砚点头,转身就往府外而去,他本是乔维的贴身小厮,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乔维病发身亡。

语蓉下敢怠慢,忙点点头,这会儿十万火急,乔维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遂也没再叙言,抬脚就跑了起来。

乔蓁一脸急色地往前奔,这会儿已经走出老远一段路。

刚踏进秋华院,看到院里灯火通明,下人们都没干活而是竖手立在一旁朝乔维的小院处张望,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待看到乔蓁的冷脸后,忙心虚地低下头。

那些个机灵的奴仆已是上前将乔维的病况告之。

乔蓁皱着眉头边听边走,这会儿不是教训下人的时候,刚跨过通往乔维小院的月亮门,就看到这段时日颇为消沉的乔芽带着侍女在那儿张望。

“八妹妹身子好些了?”她讽刺出声。

乔芽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你是维哥儿的姐姐,我也是,凭什么我不能在这儿?也不知道是谁丢了有病的弟弟在家出去疯玩了一天,别仗着老祖母宠你而恃宠生骄,迟早有你哭的。”夹枪带棒的话张嘴就来。

乔蓁穿过她急走,风儿传去她的回话,“不劳八妹妹忧心,我还没到哭的时候,妹妹可能要失望了。”

“我呸!”乔芽气不过地吐了口口水,在乔维的屋前骂了出来,“我好心来看望维哥儿,却被人家当成了驴肝肺,这院里还有我活的份儿吗?我娘进了祠堂,你们倒好一个两个都作威作福起来,还有谁把我放在眼里?嫡亲的姐姐与弟弟都当我是仇人,我哪儿招惹你们这么大的仇怨?我也是爹的女儿,凭什么好处你们全占了……”

愤恨的话一句接一句,乔芽似乎要把心中所有的怨恨都在这夜里通通发泄出来。

里头病得不清不楚的乔维听到乔芽在屋外的骂声,本就苍白的脸掺加一丝绿色,看来气得不轻,咳了好久才能顺利说话,“把她……赶回她……屋里去……”

乔蓁掀帘进来看的就是这一幕,忙上前代替侍女娇蓉扶住乔维,“维哥儿,怎么样了?”

“姐……你回来……了?”乔维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试图向她表达自己没大碍,“我……”话还没说完,又重重咳了出来,忙拿出帕子掩住嘴。

乔蓁急忙给他拍背,心里自是沉重万分,耳里听到外边乔芽的骂声,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扬声道:“人呢?都死去哪儿了?没听到八姑娘在发疯吗?今儿个若不能把八姑娘‘劝’回她的屋里,明儿就别怪我心狠把你们全都发卖了,听到没有?”

来自现代的她从来不想将人与畜生一般来买卖,但是真惹火了她,哪还能顾得上这忌诲?

果然,她这一发怒,外头乔芽的骂声顿时就止住了,隐隐听到乔芽被堵住口硬拉走的声音,很快就有管事嬷嬷进来回禀,说是八姑娘已经回房了。

她这才息怒,脸色和缓地让那人下去看好院子并迎接大夫等活儿,一低头看到躺在床上的乔维帕子里的红点,她的心一紧,什么时候乔维的病这么严重了?“维哥儿……”

乔维咳了一会儿血,这才止住喉咙里的腥甜,抹去唇边的血迹,努力安抚乔蓁的情绪,“没……事的,姐你别担……心……”话还没说完,又重重一咳,四肢略有些痉挛,呼息变重。

乔蓁忙扶住他的身体,吩咐娇蓉取来清水给乔维漱口,待看到帕子里那轮红日后,这会儿再也淡定不起来,语带几分哭腔,“维哥儿,你要挺住,别扔下姐姐一个人……”

这会儿的乔维再也没办法维持清醒,他觉得身子轻飘飘的,眼睛开始不能聚焦,一味儿语无伦次地喊冷,呼息越来越困难。

乔蓁抱紧他的身子,给他搓暖身体,又拿被子盖在他身上,嘴里不停地鼓励他坚持下去,“大夫就要到了,维哥儿撑着点,大夫来了就会好了……”

看到他似乎要晕过去,她怕他再也醒不过来,急得直掉泪,这会儿她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医生,不然她就能救这弟弟脱离苦海。眼看乔维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一旁的娇蓉与听露都低声啜泣起来。

乔蓁却没有放弃仍给乔维暖身体,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乔维拖到大夫到来,正在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想到那次自乔蕊那儿得到的近千年的人参,依乔维这身子,此时用它正是时候,遂眼里放光道:“听露,快,去把那七八百年的人参找出来熬独参汤给哥儿用,快去——”

听露一拍脑门记起还有这物事,这会儿不敢拖延,急忙就出去亲自熬汤,娇蓉也赶紧跟出去打下手。

约莫一刻钟时间,听露就亲自端来一碗参汤,乔蓁接过吹了吹,碰唇试了试温度,不烫后方才递到意识不清的乔维嘴边,看他不张嘴,遂在他耳边道:“维哥儿张嘴,咱们喝药,你常说要看着姐姐出嫁,这会儿姐姐还没嫁呢,你可不能死了,你若死了还有谁能给我撑腰,到那时候继母与八妹妹又要欺负我,你忍心看我被人欺负吗?维哥儿……”

她说得好不凄惨,眼里的泪水滴打在乔维的耳朵上,似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仿佛她所说的真被乔维听进去了,只见他苍白的嘴微微张开,眼睛却仍紧闭着。

她毫不迟疑地把参汤灌进去,一些来不及吞咽地都洒在被子上,但大部分都被乔维喝了下去。

恰在这个时候,乔老夫人与大夫同时到来,同行的还有大夫人乔陈氏与四夫人乔李氏。

老夫人人未至声先到,“维哥儿怎么样了?”

乔蓁看到乔维喝了参汤,这才定了定神,小心将他的头放在枕上,起身迎乔老夫人进来,看到后面跟着的大夫是乔蕊御用的周大夫,秀眉就是一皱。

大夫人乔陈氏上前查看乔维的情况,转身朝周大夫道:“周大夫快来看看我这侄儿,看来情况不太好。”

周大夫上前正要打脉。

乔蓁对于这个可疑的大夫始终不信任,没顾得上与乔老夫人客套几句,就急急上前盯着,“大夫可要仔细了,千万不能有个闪失……”

周大夫听到这话,抬眼看了看乔蓁,安抚地微笑道:“七姑娘莫要担心,在下自会尽心为五爷看诊。”似乎对于病人家属的这些担忧都了如指掌,所以微笑恰到好处。

乔蓁闻言一愣,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就怕他到时候如糊弄乔蕊那般糊弄她,担忧的眼眸看了看在坐的几个长辈,在她们在,谅这周大夫暂时也不敢使坏,维哥儿正等着救命,现今惟有如此了。

想通后,她站到一旁给这周大夫腾地方。

大夫人乔陈氏却是嗤笑出声,“蓁姐儿这话怎么说的?好像我们要害维哥儿似的,这周大夫可是杏林高手,你不懂就站一边去,我能让他来给维哥儿看病,也是看在大家同出一脉的情况下,别把他人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若不是想在婆母面前挽回点分数,她才不管三房这烂摊子,在她看来这乔维赶紧死掉更称心。

四夫人乔李氏看了眼大嫂,上前支援乔蓁道:“大嫂,蓁姐儿担心弟弟才会这么说的,一个长辈也要与孩子计较?别失了身份。”

大夫人一听不乐意了,顿时就要反唇相讥。

乔蓁看她想在乔维病重的这会儿吵闹,真是忍无可忍,正要做声,却听到老夫人怒喝一句,“老大媳妇,你什么时候学的话这么多?”

大夫人这才闭上嘴巴站到婆母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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