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帝都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从未对人说起,就是对帝都之内人吃人、人宰人的做法感到不习惯,此刻再看见,更是觉得万分恶心。沈飞说得对,世界便是如此真实的模样,无论美丑、无论好坏,都是如此真实,与其一味逃避,倒不如尽一份心力,拼上自己的性命夺取那九州共举的至尊之位,万一能够成功呢,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建立心目中的理想国。让所谓的九州,变成四海共举,六部称臣,人人安居乐业,没有剥削和压迫的世外桃源,便是这样。
跨过将近一尺高的夸张门槛,走入到慕容白石的宅邸,宽敞的大道与来时的羊肠小道形成鲜明对比,两尊石狮屹立左右,凶神恶煞,中间一口三足青铜鼎,点燃着三柱请神香。
路旁风景秀丽,梅花盛开,美做一堂。
拓跋烈深深知道,并已经拥有足够的觉悟,跨过门槛便等于彻底进入了诸王乱斗的征乱中,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只可尽人事,知天命,再也回不得头了。
宽敞的道路连通着一处气派的厅堂,从远处看,雕梁玉柱,鬼斧神工,奢华而且气派,配的上最是繁华的金陵。来往侍从从此处开始增多起来,见到自家老爷,都是放下手边的事物,双膝跪地,额头紧贴地面,手心向上放平,以此衬托主人的尊贵,等到主人彻底从视线里消失,才能重新站起。
拓跋烈看着他们奴态的表现,不易察觉的摇摇头。他在军中,向来将手下士兵当成兄弟来对待,在他想来,人人平等,没有贵贱之分,所以有的时候,安玲珑的一些做法,也让他非常看不惯。
走到厅堂之下,抬头观瞧,见高挂的匾额上题写着三个大字“风雅居”,由此可见,慕容白石也是个爱好附庸风雅的人。
这里门槛更高了一些,两名身姿婀娜,美若天仙的女仆分别跪在地上,头顶相对,拓跋烈起初没明白什么意思,到看见慕容白石肥胖的身子整个压在其中一个上面,粗拉拉的双脚踩踏在女仆背脊上的时候才明白了过来,更觉得心中不忍,不等慕容白石回身招呼自己,当先跨过去了,一阵风一样。身后五人学着他的样子同样想要进入殿中,却被守住门口的护卫拦下了。
听那护卫语气生冷地说道:“卸下剑履,方可入内。”
四名侍卫,包括岳总管同时拔刀一寸,那意思好像在说,阻止我们护卫自家少爷,小心我和你们拼命。
拓跋烈看在眼里,微微蹙眉,转目望向慕容白石,现后者早就走远了,没有办法便道:“你们在门外守着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必进来。”
“少爷。”岳总管的身形被慕容府护卫的刀剑挡住。
“我和慕容伯伯叙叙旧,没事的。”拓跋烈转身走了进去,厅堂大门被两名从门槛最低处站起来的侍女从内部关上了,其中一个的背脊隔着很远,也能看到一个凹陷下去的洞,被慕容白石那样重的胖子把整个身子的重量压上去,看着都让人心疼。
客厅的门被关上让拓跋烈觉得很不适应,却仍然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表现,他知道初来乍到的自己唯有忍,仅此一条路可以走。
“侄儿啊,请坐,跟叔伯说说,什么风把你吹到金陵来啦。”对于这位皇子,慕容白石客气有限。一来,拓跋烈和拓跋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虽然拓跋烈长期在边境戍边,肯定也是与他哥哥穿一条裤子的,这是血脉造成的联系,对拓跋真肯定要比对别人亲;二来,黄帝陛下的诏书内容他已经听说了,拓跋烈奉旨来金陵办差,调查的第一个对象便是自己,多少让他觉得不爽。
厅堂左右各放了一排位子,正对门,后背靠墙的地方,也放了一个位子,如果是需要被恭敬的人的话,慕容白石会坐在下手位,也就是两排平行位子中间的某一个,那么拓跋烈理所应当的坐在他旁边。如果到来的人不需要被恭敬的话,慕容白石就会坐在上位,也就是被平行的两排位子夹在中间的的位子,坐在那个位子上视线正对着门,能够最早预知危险,所以是上位。
上位的椅子做的比下位的椅子宽一半,一张虎皮从椅子坐一直延伸到脚边台阶,看起来颇为吓人。慕容白石肥胖的身体坐在了上面,证明他没有将自己的侄子当成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
这让拓跋烈进屋之后第一次露出不悦,虽然这丝不悦只是一闪而过,但既然表露出了,就证明他此刻的心情很糟糕。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皇子,按照帝国的尊卑等级制度,地位只在当今圣上之下,甚至比长久居于宫内的生母地位还要高,慕容白石此举明显是不给他面子。
拓跋烈想要作,不过他想起了来时沈飞告诫的话,沈飞对他说:“进入慕容府,无论对方怎样刁难,怎样不恭敬都要忍耐,你和十皇子是同一位生母,对方对你表现出恭敬才是不可能呢,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忍,只要按照我说的,顺利结束了今天的行程,结束了与他的会面,就算成功了。”
拓跋烈觉得沈飞说的有道理,所以他最终隐忍了下来,没有作。那天晚上的深谈,让他看到了沈飞的眼光和谋略,虽然两人还未就合作问题达成任何协议,可是沈飞已经向他献计献策了。从他献出的计策中不难看出,沈飞这个人不单单具有着常人没有的法术,还拥有着常人所不具有的眼界和谋略,这点非常可怕。
普通的道士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上仙,高傲出尘,不将凡间事放在眼中,更无心凡世间的尔虞我诈。沈飞则不是,沈飞既有着仙人的高傲,又掌握着只有仙人才能使用的强大仙术,更甚之,还对人间事物颇为了解,甚之可以说,拥有着常人不具有的,只有站在绝顶之上的人,才能拥有的目光和眼界,凡此种种,无不说明沈飞绝不是一个普通人,是个可以托以重任的人。
一个晚上的畅聊虽然不能看到人心的原貌,一个晚上的畅聊却也足够说明很多东西,在观看了沈飞和净灵和尚的战斗以后,拓跋烈对于这个在自己入城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击退他和岳总管联手一击的男人更加刮目相看,对于这个男人有了初步的倚重。
按照沈飞的指示,一步步地进行下去。
“我的好侄儿啊,什么风把你刮到金陵来了啊。”慕容白石不阴不阳地笑。
拓跋烈缓过神来,微微颔,回应他道:“慕容伯伯,实不相瞒,小侄奉旨来到金陵办差,心知伯伯就在府上,所以入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前来向您请安问好,打扰了您的休息,请您见谅。”
“岂敢,岂敢,早知小侄入城,我这个做伯伯的便该亲自带人前去迎接才是,反而让你自己登上门来了,照顾不周的地方贤侄你也得见谅啊。”
“此行唐突,伯伯不知晓也是应该的,可不敢有怪罪之心。”
“好侄儿啊,你年纪轻轻,彬彬有礼,做事敞亮,难怪被当今圣上委以重任了。”
“伯伯见笑了,小侄久居塞外,对人国境内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做事唐突的地方请叔伯一定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