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走进御书房的时候,正逢陈皇发怒的气头上。
地上散了一地的奏折,原本侍立在殿里的战战兢兢的宫婢奴才也尽被轰了出来,只余杨敬德一人还在一边伺候着,却也清楚这时候是多说多错,只能缄默不言。于是乎在看见何婉走进来的时候,当真是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
一开始何婉确实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一进来便见一波人全被轰出去,而陈皇靠着玉案单手支着额头不断揉按着,双眼微闭,眉头紧蹙,明显是被什么事情气到极点了的。
何婉淡淡一笑,这时候上前,弄不好肯定是会变成出气筒,但是若弄得好,那就是事半功倍。
凭自己的容貌与智慧,何婉并不认为自己会胜不了这个任。
所以她递了个神色让杨敬德先退了出去,自己则悄无声息的走近陈皇,在他身后站定,然后一双纤纤素手缓缓抬起,在陈皇额头的两侧轻轻落下,便开始缓缓而娴熟的揉按起来。
陈皇明显是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有人靠近了自己,在被触碰到到时候陡然一惊,霍的睁开眼,瞬息将何婉的手猛然钳制住,何婉当然也想不到陈皇的反应竟然会是如此,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整个身子摔倒下去,吓得惊呼一声。
陈皇这才看清原是何婉,怔了一下,连忙松了力道扶住何婉即将摔倒的身子,蹙眉道,“阿婉,怎么是你?朕还以为.....下次进来记得提醒朕一声!”
何婉站稳了身子,面色却被陈皇刚刚的过激反应吓得不轻,微微僵硬的笑了笑,“阿婉进来的时候看陛下心情似乎非常的不好,这不是怕打扰到陛下吗,所以......阿婉这才没有提醒陛下的!”
陈皇歉意一笑,“抱歉阿婉,是朕吓着你了!”
何婉走到下方去将地上奏折一一捡起,边叠齐放回书案上边微笑道,“阿婉没事,阿婉也只是想为陛下分一些忧,可是阿婉却阿婉弄巧成拙反惊到了陛下!”
陈皇浅浅一笑,刚刚的怒气勉强散去了些,从何婉捡起的奏折里又拿过一本继续批阅,何婉走近了陈皇身侧,抬手为陈皇轻轻捶捏着双肩。
陈皇眉头忽然蹙起,面色沉下,微微不悦道,“阿婉,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何婉浅笑,“是玉兰的味道,还是前些日陛下您赐与阿婉的,陛下说这个味道好闻,阿婉想陛下应该会喜欢,所以便稍稍的用了些。”
陈皇忽然罢手,示意何婉退开,紧接着冷淡淡道,“下次过来以及见朕的时候就别用了!”
何婉在理解过来陈皇的手势的意思时整个人瞬间愣住,听到后面那句话之后面色更是霎时变白。陈皇不仅拒绝了她为他捶肩,甚至......还让她那香也别用了?
何婉有些难以置信,不对啊,按道理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啊?陛下这是怎么了?
“陛下,阿婉......”
还没出口的话就已经被陈皇立即打断,“你回去吧,朕现在很忙,暂时没时间陪你!”
何婉怔了片刻,然后退身欠礼,“是,陛下,阿婉告退!”
陈皇淡淡的“嗯”了一声,不仅卖看何婉,连头也没抬一下。
何婉有些不可置信和茫然的退了出去,然后在殿门外一把抓住就要上前来询问里面情况的杨敬德,蹙眉无厘头问道,“陛下不喜欢玉兰的味道吗?”
“啊?”杨敬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何婉问的是什么,答道,“没有啊,陛下很喜欢玉兰花的!”
何婉闻言,眉头蹙得更紧,看着杨敬德冷冷道,“你说陛下喜欢,那为什么陛下刚刚让本宫以后见他别用了?!”
杨敬德闻言也是一怔,想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道,“可能是由于陛下最近心情比较烦躁,所以对任何香味都比较反感吧!”
杨敬德想了想,又道,“对!肯定是,昨日瑾妃娘娘过来请安的时候,陛下原本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可是就在瑾妃娘娘走近陛下的时候,陛下眉头便突然蹙起,明显不悦,好在瑾妃娘娘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虽然不知陈皇突然不悦的原因,却也立刻停了脚步,只是请了个礼就离开了。”
何婉低眉想了片刻,摆了摆手淡淡一笑,“算了,可能陛下确实只是心情烦躁的原因吧!”说完也不待杨敬德再说什么,便带了自己的婢女离开了。
杨敬德正犹豫要不要马上进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了自己一声,“杨公公!”
杨敬德转身,宁沁儿与梧桐主仆二人便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杨敬德虽然惊于宁沁儿怎么这么巧的何婉刚刚一走就立即出现在自己身后,反应倒还是很快,立即向宁沁儿恭敬稽首礼道,“老奴见过宁妃娘娘!”
宁沁儿浅浅点了点头,看着杨敬德的脸,似笑非笑的说道,“杨公公对婉嫔娘娘,似乎可是颇为照顾呢?!”
杨敬德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对上宁沁儿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却莫名觉得脸上微微抽疼,跟被小刀子刮似的,不禁战兢问,“宁妃娘娘您指的.....是什么?”
宁沁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一笑,在杨敬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走进殿中。
但偏偏宁沁儿就有满满的好运,恰好宁沁儿一踏进去,恰好陈皇就抬起了头,再恰好,就看见了宁沁儿。
却不像之前见何婉时的不耐与烦躁,也不知为何,陈皇看见一袭淡蓝锦服清丽脱尘的宁沁儿时,心情竟然莫名的好了许多,声音也略显愉快的微笑道,“沁儿怎么过来了?”
宁沁儿走上前,看了看陈皇的面色道,“陛下心情似乎不太好?”
想起这个陈皇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将手头奏折往一旁一丢,扶额冷笑道,“何止是不太好,他们是巴不得活活把朕气死才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