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送的年礼当然不止几盒奶酪,他们走海上生意,常年与外国商队打交道,得了不少新奇物件儿,以珠宝和香料为主,还有一些地毯和毛织品。
林妙妙分到了一块儿圆形的绵羊小红毯,比老太太屋里那块儿还暖和,小雪貂很喜欢,都不黏着她抱了,整日在地毯上撒欢儿。
很快,郭家也送来了年礼,郭家离的远,三个月前就让人出了,是半夜到林家的,可把郭氏给心疼坏了,拉着娘家侄儿的手一顿数落,让他以后不必这么麻烦,让管事送就是了,再不济,托个镖局,瞧这天寒地冻,人都冻坏了。
郭家送的是当地的野味、菌类和茶叶。
其实这些东西,京城不是没有卖的,只是价格十分昂贵,但以林家的财力,并不是买不起,为什么大老远儿的送呢?难道就为了给林家省钱?
林妙妙困惑地看向了娘亲。
姚氏微微一笑,摸着女儿的脑袋道:“你还小,不懂宅子里的弯弯道道,这送礼送礼呀,送的不是礼,是心意。自古媳妇儿在婆家都是受气包,娘家人的走动,除了拉近两家关系外,也是一种对自家女儿的重视,不让婆家轻贱了去。你将来长大嫁人了,我也是要一箱箱往你婆家运东西的,有娘家撑腰,终归会好过些。”
林妙妙愕然,难怪林家什么都不缺,三房太太的娘家人还流水似的往林家送东西,是在给自家女儿长脸啊。
”祖母不像那么……那么不好的人啊,她为难过你们吗?”林妙妙瞪圆了眼睛问。
姚氏抿了抿唇,笑道:“当然没有,你祖母是个很慈祥的人。”
这就是有了。
祖母总是对她特别好,弄得她以为祖母对谁都是这么好,现在一想,祖母对儿孙是真真极好的,对儿媳……或许还是摆了些婆婆的谱儿。不然呢,每次他们几个坐下吃饭,娘亲和两位伯娘都站在一旁伺候。
有点心疼娘亲,可是也怨不起祖母来,真矛盾啊!
“那……咱们要回礼吗?”林妙妙问。
姚氏一笑:“当然要回啊,有来有往的,才叫人情嘛,单方面的给,就成施舍了。”
林妙妙点了点头,她上辈子特烦处理这些事儿,一碰到不懂的就去问裴琅,裴琅每次都说这种小事不必她亲自操持,交给管事即可,久而久之,她也不管了,家中经济状况如何、人脉如何,一概不知。
“那要是……碰上没钱的怎么办?”林妙妙又问。
姚氏对镜理了理云鬓:“那得看是婆家没钱,还是娘家没钱……反正亲事啊,一定得讲究门当户对,别找门槛太高的,恐受欺负;也别找太低的,怕人家是图你钱。”说着,似乎意识到自己扯远了,蹙眉,“我跟你一个小孩子扯这些做什么?”
林妙妙赶紧噤了声。
翌日,姚家人也送年礼来了。
姚家本是京城的书香门第,祖上出过一任内阁大学士,后不知怎的,弃文从武,偏又没混出个有名堂的官儿,到姚父这一代开了个镖局,生意红火,在江湖上颇有威望。
两位舅舅都是舞刀弄枪的粗人,父亲只是个文弱书生,求娶娘亲时没少被他们刁难,听说有一回父亲被舅舅们灌醉了,找不着回家的路,在马厩昏睡了一晚,一大早,是被热乎乎的马尿给浇醒的。还有为见娘亲一面,翻墙、钻狗洞……什么丢人的事儿都干了,次次都被舅舅们打出来,又次次不怕死地折腾进去。
总之,父亲是费了半条命才把娘亲给娶到手的,也不知是不是得之不易的缘故,父亲格外珍惜娘亲,成亲这么多年了,一个姨娘都没有,丫鬟也不睡,娘亲怀她生她坐月子,父亲当了整整一年的和尚,把老太太都气到了。
后面娘亲去世,父亲没有再娶,过得很糟糕,三十岁便郁郁而终了,临死前,一直抱着娘亲的牌位,说要与娘亲合葬。
“妙妙,你怎么哭了?”姚氏摸了摸女儿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