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觉着你说的不对,只要皇帝没事,其他人最多也不过是从属,肯定也不会有事的,就是不知道爹爹他们来没来,能不能出去见上一面……”
窦线娘闻言不由瞪起了眼睛,清秀的面庞扭曲了起来,戾气稍露,“我爹……河北人没有软骨头,死了那么多的人,现在掉几颗脑袋算什么?”
当然了,她家是正经的山东人,只不过现在和河北人也没什么分别,两处的人早就聚在一起,不分彼此了。
见她恼了,崔静女抽搭着凑到她身边坐下,嘴里犹自问着,“你说……咱们还能见到爹娘吗?真要死了的话,我……情愿跟他们共赴黄泉,也好做个伴。”
窦线娘恨恨的翻了下眼皮,“别哭了,什么死不死的,你也不想想这么远把人送来长安哪能一杀了之?我就是怕……有人不甘受辱,自寻死路,到时咱们想陪也靠不到边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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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儿的悲悲切切,自然影响不到历史的进程。
车马粼粼,河北大军进献降人,算是正经的入京献俘,和杜伏威来降完全不同,朱雀大街两旁都是翘观望的长安百姓,车队到处,欢呼之声此起彼伏。
提振民气的效果比头两次都要明显,因为河北窦建德是最后一个诸侯,在长安百姓看来,当此人被解送入京,才意味着隋末战乱的结束。
大唐一统天下,定都长安已成定局,长安百姓对新朝的归属感节节攀升,到了河北降人来京,终于达到了一个顶点。
队伍路过朱雀大街中段的时候,旁观的人群分开,杜伏威探出头东张西望,看着大队人马缓慢前行。
呵呵一笑,得意的道:“瞅瞅瞅瞅,俺比窦皇帝先来一步,现在俺就能站在这里瞧他的热闹了,不然的话,很可能就是他在人群中看俺了呢。”
站在他旁边的是他的义子王雄诞。
王雄诞刚从灵州回来没几天,他是早早得了杜伏威传信,才自请回来“探亲”。
这厮在灵州率军戡乱,敢打敢杀,迅速博得了灵州总管薛万钧的赏识,今年叙功名单上就有他一个,凭他的功劳,开府建衙肯定不成,但转到卫府任职,或者在地方上任个郡尉应该没大问题。
薛万钧想把他留在自己账下,可这厮竟然想回京探亲,探的还是杜伏威,薛万钧劝了劝,见其去意甚坚,也只能放行。
在西北待了一年,王雄诞已经被风沙吹的脸膛黑红,此时像往常一样,咧开大嘴就开始拍义父的马屁。
“义父是什么人,哪是窦皇帝能比的?窦皇帝若能不死,过后见到义父一定得给义父磕头。
俺就说嘛,当初在江都时,大家都想让义父称帝,义父却怎么也不答应,俺还觉着……嘿嘿,现在才知道义父深谋远虑,非吾等所能及啊。”
马屁拍的舒服,杜伏威不由哈哈大笑,不顾旁边许多人侧目而视,用力的挥舞了一下胳膊,笑道:“占了点地方就想当皇帝?俺才不做那样的蠢事,现在多好,咱是吴王,达官贵人到了俺面前都得先给俺施礼问安。
你是不知道长安里的贵人有多少,瞧着又有多威风,一个个的还都有着老大的来历,江都那些家伙和人家一比,都得比到土里去。
在这里过上几年,咱们就和他们一样了,长安杜氏,嗯,李氏,听听是不是有点味道了?”
王雄诞连连点头,附和道:“托吴王的福,俺也弄个长安王氏出来。”
父子两个在这里可着劲的摆活,从人们渐渐把他们周围围了起来,这两位真是肆无忌惮,还声音老大,让人听见了他们说什么,不定以为这里站着两个疯子。
此时王雄诞就问,“义父怎不去殿上瞧瞧?殿前献俘,肯定很热闹的,到时也好瞧瞧窦皇帝长什么样子,脸色如何,一定很有看头。”
他这话倒也不是单纯的吹捧,鉴于杜伏威主动来降,见面时又很会说话,与李破相谈甚欢之下,李破不但封了他吴王的爵位,而且给了他很多优待。
比如说可以在朝会之时上殿参政,位置还在众人之前,之外不用奉诏也可入宫求见,差不多属于亲王的待遇他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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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俘大礼如果他想参加的话,还真不费事,只需给宫内传个信,殿上自然便会有他一个位置。
不过杜伏威听了义子所言却大摇其头,“这你就不懂了,窦皇帝和咱差不多,他在殿上那么一跪,不光自己丢脸,咱脸上能挂得住?
那些旁观之人看着窦皇帝不免就会想,殿上好像还有一人大体相类,再多瞅俺两眼,那看热闹的人不也就成了热闹?那样的蠢事俺可不会干。”
王雄诞心服口服的竖起大拇指,“还是义父想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