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魏征这种饱读诗书的人物,早已将此融入到了骨子里,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即便偶尔也会翻车,那也只能怪写文章的人作怪,返回去再读也就通顺了。
可越是如此,也越是不知从何说起。
魏征倒是觉着皇帝为此困扰也属正常,读的书太少嘛,捋着胡子沉吟良久才组织好语言,“达意为句,转折为读,此自何时而起,臣也不知,应是古人自声气转换中得来,又以文字标之,之后便成自然。
夫,惟,盖,故等为句,也,焉,之,哉等为句末,中间声气转换稍有停顿者,便为读中。
读书多了,自然……若想写好文章,则必须有所顾及,一篇佳文,通读之后便有酣畅淋漓之感,就在于此。
声气随之,该停则停,该顿则顿,一气呵成,即便其意不深,也可列为佳作。”
说到这里,魏征在心里加了一句,孩子要想成才,先就得写出这么一篇文章出来,佳作不佳作的倒在其次。
李破点头,从小小的句读上就能看出些古人的行事作风,先贤们就是这么任性,管你看不看得懂文章呢,大有看懂的才是可造之材,看不懂的教也没用……
而这种含含糊糊的规矩,最易论出智商高下,可见先贤之骄傲,害苦的就是李破这样的半吊子。
他看的书越多,对此越是深恶痛绝。
此时李破就终于说出了心声,“为何有句读之说,隔开岂不更好?”
这其实也是李破最为疑惑的地方,古人又不傻,非得设置这种障碍,是为了知识垄断吗?还是骄傲的过了头?按个空格键真的那么难吗?
估计两者都有吧?当世想好读书是真不容易,认字是第一道门槛,句读就又是一座高山,文章你都读不通顺,还敢自称读书人?
书本,老师,文字,再加上句读,野生的那些向学之人也就被死死的挡在了门外。
魏征明显没想到过这些,估计他开蒙的时候许也想过,只是轻松迈过门槛的人不会想那么多而已。
他用很不确定的语气道:“古时用绢,简等物书写,不能轻易靡费吧?”
不过他转念又想象了一下被隔开的文章,顿时有了种惨不忍睹的感觉,再一想到这位皇帝陛下向来奇思妙想不断,之前把纪年都给改了,现在终于要向文章下手了吗?
有了这种猜想,魏征想起了本职工作,立即劝道:“难道至尊是想改一下文章格式不成?臣劝至尊莫要为之。
句读之说古已有之,至今已为约定俗成,擅加改动,虽天子亦不能为之……”
听到这里,李破不由哈哈一笑,摆手道:“你是想说会被天下的读书人群起攻之吗?朕自然无意改动,可若有人上书言事,朕却可以考量一下,为将来开蒙的孩童们造福。”
这他娘的……魏征后背一凉,觉着自己霉运加身,以后很可能要变成过街之鼠,毕竟皇帝的话说的意味太过明显。
皇帝本人不想挨人唾骂,那自然要寻些背锅之人……
嗯,皇帝的基本操作,不用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