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抿了抿唇,在心里想着,他的儿子对他还有几分防备,对老沈倒是透着一股亲切。
“小恺,来,吃点水果,一会儿我送你上学。”君澈走过来,弯下腰就把安恺抱起来,转身往屋里走去,“你妈咪到时间上班了,我吩咐人送你妈咪上班去了。”
妈咪走了?
小恺咂咂嘴,妈咪真不够意思,竟然把他抛下了。
再撇君澈两眼,小恺觉得妈咪对这位君叔叔的信任感越来越深了,从他有记忆以来,只有小依阿姨能得到妈咪那般的信任,没想到这位君叔叔几天时间,就让妈咪信任地把他托给君叔叔了。
安悦找到老师,在接送人的名单内添加了君澈的名字,安恺也是知道的。
进了屋里,水晶茶几上摆放着数盘时令水果,父子俩人在茶几面前坐下。
君澈拿起一只清洗干净的苹果,又拿起水果刀,亲自替安恺削着苹果皮,嘴里问着:“小恺,你喜欢吃苹果吗?”
“我不挑食。”
君澈笑着:“那样最好,什么都吃,营养能均匀一些。”
“君叔叔,我妈咪没事吧?”
安恺看着君澈削苹果的动作,觉得君澈的动作有点笨掘,但不失优雅,他断定君澈极少削苹果皮。他问君澈这个问题,是指安悦在回来之前脸色忽然煞白的原因。
他敏感地发现了母亲与君澈之间隐藏着的不寻常。
可他太小了,母亲不说,他也很难猜得到真正的答案。
君澈微顿一下动作,眼神柔和地看了儿子一眼,这个小家伙真的很聪明,很懂事,几乎什么都瞒不过他的。“小恺,妈咪没事,我不会让妈咪有事的。”
“我知道,你对妈咪很好。”安恺这一句话是肯定句,听在君澈的耳里,如同心湖被注入了一肌清泉似的,又清凉又甜。
儿子对他一直都带着几分的防备,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扯他的后腿,看不得他开心,但儿子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孩子的心是最纯真的,他感受到的感情也是最纯真的。
君澈唇边逸出了一抹宠溺的笑,那是因为安悦而笑,他又继续削着苹果皮,唇瓣微启,轻轻地说着:“小恺,我和你妈咪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我都疼她,爱她,宠她,不想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看到你?”安恺反驳了一句。
如果君叔叔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为什么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位君叔叔?
君澈慢慢地敛起了笑容,沉默着。
他和安悦的过去,说出来,儿子能听懂吗?
“追求妈咪的人很多。”
安恺忽然又冒出一句话来。
君澈马上就紧张起来,看向他,问着:“都有谁?”他要把所有情敌的名字都记下来,列成名单,他逐一逐一去打败他们,安悦是他的,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只能是他君澈的!
“不知道。”
君澈黑脸。
这个小家伙故意丢出一句话勾出他的紧张,又一句不知道,把他吊在半空,整得他既紧张又无奈。真不愧是他君澈的儿子呀,小小年纪,整起人来,手段叫做一个高超。
手指上忽然传来了痛意。
一不小心,君澈被水果刀伤了手指,顿时鲜血直流。
他连忙把水果刀和未削完皮的苹果摆放在茶几上,用手指按住受伤的地方,站起来就去找备用在家里的药箱。
找到药箱后,他熟练地拿出了消毒水,清洗了伤口,再洒点云南白药,然后用一块止血贴包住伤口。
转身,他往沙发走回来,却发现安恺正拿着水果刀削着他刚刚未削完的苹果,吓得他差点就跳起来,一个箭步窜过来,紧张地叫着:“小恺,别动,小心手。”
安恺瞟他一眼,那眼神带着鄙夷和嘲讽,君澈被他这样一瞟,动作都僵住了。安恺淡冷的话更是让他又好笑又好气,“你以为我是你吗?”
君澈语塞。
“不会削苹果皮,可以直说,不用勉强自己的。”安恺接着又说了一句。
君澈抽脸。
貌似,他也真的不会削苹果皮。
以前在家里都有佣人侍候,就算佣人不帮他削苹果皮,安悦也会帮他,要是连安悦都不在身边,他会直接拿起苹果就啃的。离家出走闯荡江湖时,跟随他的人既当他的手下,又当他的佣人,依旧把他照顾成一位大爷。
安恺很熟练地把苹果皮削干净了,他把削掉了皮的苹果递给君澈,淡冷地说着:“给你。”
“你吃,爹地……嗯,我是削给你吃的。”
安恺又瞟着他,眼神变得异常的沉冷,俊俏的小脸蛋上也开始紧绷,瞟着的眼神渐渐变成了瞪视,唇瓣一抿,接着又一掀,不客气地警告着:“君叔叔,不要以为我对你有了几分的好感,你就可以变身为我的爹地了,你再敢乱占我便宜,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如果我真的是你爹地呢?”
君澈看着他,很认真也很小心地问着。
安恺蹙眉。
如果他真是自己的爹地呢?
“小恺。”君澈在安恺的面前蹲下身去,爱怜地看着安恺,轻轻地反复地问着:“如果我就是你爹地,你愿意认我吗?愿意叫我爹地吗?”
安恺抿紧唇,看着他,不说话。
他从来没有想这个问题。
“小恺,我是爹地,真的是你爹地。”得不到回答,君澈心痛,但他不灰心,也不怪儿子选择沉默,毕竟他错过了儿子的出生,错过了儿子成长的六年,加上安悦的失忆,儿子不相信他,情有可原。
轻抚着安恺俊俏的脸蛋,抚着安恺的眉眼,他低柔地轻喃着:“第一次见你,我就怀疑你是我的儿子,因为我们的眉眼很像,你的脸形虽然不太像我,但也有几分我的影子。”
把苹果往他的手里一塞,安恺站起来,拿起摆放在一旁的书包,往自己的后背上一甩,迈步就朝屋外走去,淡冷地丢回一句话:“我到时间上学了。”
君澈失望地看着安恺迈着短小又带着些许老成的步伐,淡冷地朝屋外走去。
看来,他有了给力的证据,证明他就是安恺的父亲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安恺认他。
压下心里的痛,君澈连忙追出来,追到安恺的身边,牵拉起安恺的小手,说着:“以后由我接送你上放学。”
“妈咪是被你迷惑了。”
安恺低低地吐出一句话。
君澈又抽脸。
敢情是,小家伙不愿意看到母亲信任他了?
“老沈。”
君澈叫了一声。
老沈连忙跟随,并抢在父子俩的面前,替他们拉开车门。
走到奔驰车前,君澈想抱安恺上车,安恺避开他的大手,自己爬上了车后座,一上车,他整个人一躺,独占了车后座所有的座位,让君澈无地方可坐,只能坐到副驾驶座上去。
“小恺,苹果还没有吃。”
安恺拿起自己的小书包就往脸上盖去,连看都不想看君澈。
小家伙生气了?
“小恺。”
君澈从副驾驶座下来,钻进车后座来,愣是把安恺抱扶起来,笑着:“生气了?”
安恺伸手从他的手里拿过苹果,张嘴就啃。
君澈一直笑看着他吃完那只苹果。
“一个陌生人要当你爹地,你开心吗?”
冷不防,安恺又挤出一句话来。
君澈又抽脸。
相处了那么多天,在安恺的心里,他这个爹地还是陌生人。
“小恺,我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做,胡乱捡个爹地来当,爹地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们是父子关系,才会说我是你爹地的。”君澈试着和儿子讲道理。
安恺撇他几眼,淡冷地说着:“我外公不知道我爹地是谁,我妈咪也不知道我爹地是谁,倒是知道了?你有什么证据?君叔叔,你喜欢我妈咪,狂追我妈咪,我知道,或许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继父,继父也可以说是父,可加了一个继字,就不是爹地!”
安恺摆明了就是指责君澈不要脸,赖着要当他安恺的爹地。
他是妈咪亲生的,妈咪都不知道他的爹地是谁,他抵死都不相信君叔叔便是他的爹地。
君澈长叹一口气,揽着他的头,无视他的挣扎,轻抚着他的头,柔柔地说着:“小恺,爹地知道对不起你和妈咪,是爹地的错,让你们母子受了多年的苦,你不认爹地,不相信爹地,爹地也不会怪你的……”
面对失去记忆的未婚妻,从来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儿子,君澈觉得自己想一家三口真正团聚,还有一段遥远的路要走。
无防,路再远,总有尽头,他有一生的时间,陪着妻儿走那条路。
“小恺,休息一下,到了学校,我会叫醒你的。”君澈转移了话题。
开着车的老沈听到父子俩的对话,很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不说,这是君少自身的事情,他们旁观者帮不到什么忙。
安恺看他一眼,眼神不再像刚才那般沉冷,但还是淡淡冷冷的,没有再挣扎,他放软了身子,偎在君澈的怀里,闭上了双眸。
他真的困。
很快,安恺就睡着了。
君澈轻拍着他后背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在他睡着后,君澈才低下头来,在他俊俏的小脸蛋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小恺,你心里是渴望父爱的,爹地知道。”
他没有忘记小恺曾经在梦中呢喃着叫爸爸。
“你现在不相信我,不认我,还认为我在占你的便宜,生我的气,可你却在不知不觉中信任我,愿意在我的怀里入睡,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父子天性,骨肉情深。”君澈低喃着。
安恺性子淡冷,在面对安悦时,有时候都淡淡冷冷的,更别说面对外人了。他是防备着君澈,偏偏又在不知不觉中信任着君澈,贪恋君澈带给他的温暖及安全感。
正如君澈所说的,这是他们父子天性,骨肉情深。
“老沈,车速放慢一点,只要在两点十分之前到达学校便可,让小恺多睡一会儿。”君澈吩咐着。
“是,君少。”
老沈连忙应着。
透过车后镜看着君澈对安恺的疼爱,老沈的心微痛,明明就是一家三口,为什么会弄成如今这个局面?君少找安悦小姐都找了三年,好不容易找到了,结果……
君少是他见过最痴情的男人,老沈衷心希望自己的头儿早一点赢回安悦小姐的心,还有小少爷。
……
B城。
文丽丽并没有追上君泽,她赶到机场的时候,君泽搭坐的那班航机已经冲上了蓝天,她除了气极之外,别无他法。
当然了,她也可以不顾一切地坐下一班航机飞往A市的,只要她去了A市,联系君泽,君泽应该不敢不理她,可她怕那样做,会让君泽对她有意见,觉得她无理取闹。
妈咪让她一定要跟着君泽去A市,又不说原因。
唉,真烦。
文丽丽从机场折了回来,回到君家大宅,陪着老太太吃过了午饭,等到老太太午休了,她才打电话给母亲。
“丽丽,怎么了?你和泽儿到了A市?还是未上机?”君无忧的声音传来,还带着惯有的笑意。
“妈咪,泽表哥提前去了A市,我追到机场的时候,泽表哥已经走了,我没有再追去。”文丽丽有点歉意地说着。她是任性蛮横,不过对母亲她是非常的孝顺,只要是母亲吩咐她做的事,不管对错她都会想办法完成,这一次,她却没有完成母亲交给她的任务,她觉得愧疚。
君无忧在那一端沉默了半响,才笑着:“没事,不去就不去吧,你外婆午休了?”
“嗯。”
“你也休息吧,晚上,妈咪要回去陪外婆吃饭。”
文丽丽听到母亲不责怪她,放心地笑着:“那我晚上吩咐厨房做妈咪最爱吃的菜。”
“还是我的女儿体贴。”君无忧似是舒心的话传来。
母女俩抱着手机说了几分钟的话,才结束通话。
结束通话后,君无忧把手机摆放在桌子上,她向后靠进了办公椅内,转动着椅子,眸子沉冷,似在深思。在她对面坐着一位年轻的男人,那个男人着一身黑色的手工笔直西装,五官俊美,给人第一眼的感觉,有点像君家兄弟,但细看下,又觉得不像。他有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性感而薄的唇瓣有点红润,整体结合给人的感觉如同妖孽,因为他坐着,无法目测他真正的身高,不过从他坐着的高度目测,他最少也有一百八十公分,年纪不算大,但也不算十分年轻,在二十*岁之间。
“怎么了?”
男子轻问着君无忧,他看君无忧的时候,眼神带着尊敬,从他的口吻中,又能听出他和君无忧的关系极为亲近。
“没什么,我让丽丽跟着泽儿去一趟A市,但泽儿却提前去了。我在想,泽儿是不是防着丽丽?”君无忧回过神来,笑了笑,轻声说着。
男子的桃花眼眨动了几下,“你的侄儿不容小觑。”
君无忧看着他,眼神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慈爱,她叹着:“我一直不敢小看我的两个侄儿,只是,我以为泽儿更好对付一点,现在看来,我得重新去认识泽儿。”
“有机会的话,能让我见见他吗?”男子试探地问着。
君无忧马上摇头拒绝:“还未到时候。”
男子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