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点头,相信君澈。
兄弟俩短时间内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半响——
君澈看向兄长,还是轻轻地问了一句:“妈怎样了?”在君家,最让他牵挂的还是柔弱的母亲。对母亲,他才会觉得自己是个不孝的儿子,想到自己的儿子那么孝顺安悦,君澈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向儿子好好地学习。安悦失踪这件事绝对和母亲没有任何关系的,母亲那柔弱的个性做不出阴狠的事情来。
君泽眼神黯了几分,低叹着气答着:“除了疯狂地想念你之外,和以前没有两样,害怕奶奶,害怕姑姑,在那个家里,她透明得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提到母亲,君泽也是满心的心疼。“幸好我还在家,有我在,奶奶他们还不敢对妈怎样。”抬眸,君泽看着弟弟,试探地问着:“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这一次来,就是打着劝你回去的旗号的。这三年来,你一步都不曾踏进过君家,每一次奶奶派人来请你,被你拒绝之后,奶奶都会冲妈大发脾气,指责妈教子无方……”
“从我们有记忆以来,都是她在管教着我们!与妈何干?”君澈愤恨地低吼着,奶奶很疼他和大哥,但对他们的母亲却……君澈对老太太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既感激老太太对他的疼爱与栽培,又怨老太太阻障他和安悦,对母亲的不待见。
君泽苦涩地说着:“我们这个家庭,奶奶便是个*的大家长,我私底下不止一次给妈打气,她还是那种性子。”
“过段时间我就回去。”君澈眼神沉凝起来。“姑姑还是老样子吗?”
提到君无忧,君泽的眼神也跟着沉凝起来,冷冷地说着:“几十年都如此了,你以为她会改变吗?她想安排丽丽到公司上班,当我的私人秘书。那天妈偷偷地给我发信息,提前告诉我,我回到家里才能应对自如,现在奶奶还没有提出来。澈,我总觉得姑姑不仅仅是想让丽丽成为我们的女人那么简单。”
“她还想怎样?”提到嚣张霸道的姑姑,君澈的感情依旧是复杂的。他的性子和姑姑有点相像,打小,姑姑也最疼他,常说他和她的性子最接近,说什么侄儿多像姑。
“不知道她想怎样,我是直觉的。”君泽森冷地说着,君澈没有管理君氏集团,又离家七年,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他不同,他经常面对君无忧。“姑姑经常会安排人到公司里来,我拒绝,她就找奶奶,有时候奶奶也会答应她,为了这些事,我不止一次找奶奶谈过了。姑姑是文家的管理者,她管好他们文家的公司便成,何必把手伸得那么长,还要插手君氏的事情。”
君澈蹙起了剑眉,“有这样的事?”
君泽点头。
“哥,那你得好好地防着了。不要让丽丽去上班,给她一分颜色,她还真当她是千金小姐了。”君澈冷哼着,文丽丽就算在君家长大,气质还不如安悦高贵,哪怕天天名牌傍身,也像个暴发户似的。
君泽低冷地说着:“对付丽丽,简单容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君澈再次伸出手,重重地握住了兄长的手,认真地道着谢:“哥,谢谢你,这么多年来,难为你了。”接管家族事业本来是兄弟俩的责任,现在都是大哥一个人独杠着,他才可以任性地离家出走,可以肆无忌惮,全无后顾之忧地寻找着他的安悦。
哪怕兄长曾经也瞒得他好苦,他心里怨过,打过,骂过,沟通过后,他明白,兄长心里的痛与苦一点也不比他少,他没有忘记大哥也爱着安悦,因为疼爱他,甘愿埋着对安悦的那份深情,当一个好兄长,只要他和安悦幸福便好。
这份胸襟,君澈自问自己做不到。
如果安悦选择的人不是他而是兄长,他一定会不甘心,一定会和兄长争夺安悦的。
“咱们是兄弟。”君泽轻轻地说着。而他是大哥,当大哥的,自然要帮着弟弟,让着弟弟。“对了,澈,你对平叔怎样了?”
“他看到了安悦和小恺,我把他软禁起来了。”君澈老实地答着。
“你这样做,不等于告诉了家人,你找到了安悦吗?”君泽略略地指责着,“别忘了奶奶是何等的精明。”
“谁能证明我找到了安悦?”君澈反驳一句,君泽顿时哑口无言。平叔回不去,就算奶奶怀疑,也仅能怀疑,的确没有人可以证明君澈找到了安悦。
“你回去的时候,告诉她,平叔强行闯进山庄触怒了我,被我关起来了。”君澈冷冷地说着,“以我的个性,她会相信的。”
君泽嗯了一声。
“吃饭了吗?”君澈转移了话题。
“喝了点白开水。”君泽似笑非笑地答着,睨着君澈,“你的手下和你是一条心的,你心里怨着我们,他们也对我不客气。刚才那个人,我问他姓什么,他都叫我莫问。”
“呵呵。”
君澈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君泽莫名其妙的。
“哥,莫问便是他的姓名,他就是姓莫,名问,合一起便是莫问。”莫问的名字总是让人误会。
君泽瞠目结舌,半响才失笑起来:“怎么会有人取这么好笑的名字,我还以为他让我不要问呢。他又不解释一下。”
“他们都不多话。”
君澈解说着。“我让人马上给你做饭。”
君泽浅笑着摇头,“不用了,我到外面去吃点,然后赶去机场,坐晚上的航班回去了。”
“公司里很忙?”
“我匆匆来,匆匆回去,才不会让人起疑,这样大家都会觉得你还没有找到安悦,依旧怨着家人,连我这位孪生兄长都不待见。”君泽深深地说着,“你要筑起保护墙,不要让你和安悦的行踪被奶奶他们提前知道,在B城,我也会尽量帮你掩饰的。等你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说。”
“那我让人送你。”君澈也不挽留兄长。
君泽点点头。
兄弟俩站了起来,一前一后往外走着,走了几步,君澈提醒着:“哥,你先去医院上点药吧,你这个样子去机场,我怕人家不让你登机。”刚才君泽被他打得脸青鼻子肿的。
君泽自嘲地笑着:“没事。倒是你要上点药,让安悦知道了,她又该心疼了,说不定还会骂你一顿呢。以前你和别人打架,总被她骂的,也只有她才会骂你。”说到安悦,君泽的语气都放柔了几分。他要是和别人打架,安悦只会帮他上上药,绝对不会骂他的,不是说安悦对他更好,而是安悦把君澈看成了自己人,把他君泽看成了少爷。
“会的。”君澈嘿嘿地笑着,他正好借这个机会享受一下美人恩。
“澈。”君泽停下脚步,认认真真地看着君澈,“好好地补偿安悦母子。就算她失忆忘记你了,你也要加倍弥补。”
“我想了她七年,找了她三年,为的便是与她再续前缘,我绝对不会欺负她的,我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她。”君澈深情地说着。
君泽不说话了,君澈对安悦的感情,他们都很清楚。世间上痴儿女不少,但在现在这个人情淡薄的年代里,像君澈这般长情,如此痴心不悔的男人,少之又少了。
过去,还没有找到安悦之前,大家都不止一次劝过君澈放弃,另觅他爱,君澈都拒绝了,坚持着要找安悦,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安悦已不在人世,他君澈也会为安悦终生不娶,如果追随于九泉之下能与安悦永相随,他君澈也会毫不犹豫下黄泉。
“我走了。”
君泽转身,淡淡地离去。
健壮的背影在夜色中,透着淡淡的苦涩。
他也长情,可他还是不如君澈幸运。
安悦的心,并不在他身上。
……
沈氏出版社。
沈小依匆匆地关掉电脑,匆匆地抄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跑。
她接到了安悦的来电,安悦在电话里告诉她,打开了安伯的那个小箱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本放着安悦与君澈所有合照的相册,安悦还懊恼地告诉她,自己失忆了,独独忘记了与君澈有关的事情。
事情严重了。
沈小依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安悦和君澈之间进展那么快,安悦竟然知道了她和君澈的过去!看来老天爷有心促成谁与谁,不是人为就可以阻挡得了。
“沈小姐。”
才跑出来,一名似曾熟识的男人迎过来,笑着叫着沈小依。
沈小依随意地点一下头,便越过了那个男人,往自己的车跑去。
“沈小姐,怎么了?遇着什么事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男人很热心地追过来,热心地问着。
“谢谢,不用了。”沈小依把这种男人当成那种想追求她,找借口搭讪的,她迅速地钻进了自己的车内,发动引擎把车开走。
“沈小姐……”慕容复讪讪地看着沈小依驾着车如风一般刮走,真想不到沈小依娇小的外表下有着如此迅速的动作。好不容易才查到沈小依的身份,趁着今天晚上不用值班,厚着脸皮来一趟沈家出版社,想着偶遇沈小依的,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沈小依驾着车,一路狂飙,在最短的时间内杀到了清苑小区B座三楼。
安恺已经睡了,安悦还坐在大厅里的灯下,静静地,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本相册,想着多看几遍,说不定自己会想起来。可惜的是,她想破脑袋,她和君澈的过去还是一片空白。
失忆的人,有些可以通过刺激性的事,恢复记忆,有些人一辈子都恢复不过来。安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恢复记忆,如果不能恢复记忆,一些谜团她还能解开吗?
君澈原本答应她,在今天晚上告诉她,君澈与她的故事。
他有点事情要处理,她也不好意思马上追问他们过去的故事。
“铃铃……安悦,你睡了吗?”门铃声伴着沈小依的叫声传来。
安悦连忙站起来去开门,看到沈小依的时候,她问着:“你不是在加班吗?”
沈小依一边往屋里掠进来,一边说着:“我现在哪还有心情再加班。安悦,小恺呢?”
“睡了。”
沈小依马上就往安恺的房里走去,安悦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跟着她一起走进儿子的小房间。
谁知道沈小依进了安恺的房间,上前就把安恺抱起来,转身就走。
“小依,你在做什么?”安悦连忙拦住好友,不解地问着。
沈小依看着她,有点气急败坏地说着:“安悦,我一再地劝你远离君澈,你就是不听,现在就算你知道了你便是君澈要找的人,你也必须跟我走,带着小恺马上走。”她尽最后一次努力阻止好友与君澈,如果还是失败了,她只能听天由命了。
“小依,安伯请求你一件事,我去了之后,替我照顾好安悦母子,在这里,安悦只有你一个知心朋友,你这个人又热心肠,安伯信得过你。还有,千万不要让安悦和一个叫做君澈的男人再相见,如果两个人再相见,你要想办法送走安悦母子,或者马上安排安悦嫁人,否则安悦会有性命之忧,安伯求你了!切记!切记!”
沈小依的脑里回荡着安伯临终前的叮嘱,她忘不了安伯那痛苦担忧的神情,安伯请求她的时候,老泪纵横,哭湿了枕巾。
面对慈祥的安伯,教她如何拒绝。
她除了答应还是只能答应。
一年来,她沈小依也在尽量做着她答应过安伯的事情,只要安悦遇到困难,她都会倾尽全力帮忙。小恺生病,她和安悦一样焦急,一样心疼。
她觉得,安伯临终托孤,是对她的信任。
别说她和安悦友情深厚,情同姐妹,就算没有,面对弥留之际,老泪纵横的安伯,她也无法拒绝。
“小依!”
安悦低叫着,“为什么?”
沈小依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抱紧了小恺,看着安悦,一字一句地说着:“安悦,你不能和君澈在一起,不管你们过去是不是一对恋人,不管他是不是小恺的父亲,你都不能再和他相见,更不能在一起,那样太危险了。你爸临死前对我千叮万嘱,就是让我不要让你和君澈再相见!说如果你们再相见,你和小恺都有性命之忧!你明白了吗?你们当年的分开是被逼迫的,到现在君澈都还没有找到真相,你们再在一起,就是置身于险境之中,你出过车祸,已经在鬼门头转了一圈,还害得小恺体质那么差,难道你还想再走一趟鬼门关吗?小恺呢?你忍心带着小恺一起吗?你想想,你们才重逢几天,就有人前来刺杀你们,可见你爸说的都是事实。”
隐瞒了一年的话,沈小依在此刻冲口而出。
她知道,她不说出来,安悦是不会答应藏起来的。
“你马上带着小恺走,出国旅游也行,躲到其他地方也行,不用担心生活上的困难,我明天就往你的银行卡打入百万,先稳住生活,过段时间再作打算。”
安悦定定地看着沈小依。
原来她和君澈分开,是被逼迫的。
难道他们之间也像电视里演的那般吗?
“安悦,快点收拾东西,我现在就带你和小恺离开这里,先回我妈家里住下,决定好你要去哪里,我明天就送你走。”沈小依急切又低低地说着。
安悦摇头,轻轻地把儿子从沈小依怀里抱了过来,把儿子放躺回床上,替儿子盖上被子,她示意沈小依到厅里去说话。
看到安悦这种反应,沈小依心里又急又无奈,知道她最后一次的劝阻终是以失败告终,安悦是不会愿意藏起来的。
在A市生活七年,或许便是安伯带着安悦藏着的。
“小依,谢谢你。”
安悦先是感激地向好友道谢。“但我不会走的,我不想一辈子躲躲藏藏的,哪怕再危险,我也要弄清楚一切!”
安悦坚定说着。
“安悦!”沈小依低叫着,“你就不为小恺考虑一下吗?”
安悦沉默,儿子的确是她的软肋,她可以不怕自己的生死去追查真相,但她不能无视儿子的安危。
看到安悦沉默了,沈小依长叹一口气,便把君澈曾经对她说过他与安悦过去的事情,和盘托出,“安悦,从君澈复述之中,我们都能感受到一种算计,你看,那个算计你们的人多么的阴险,手段多么的高明,让君澈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真相,君澈目前的势力可是不容小觑的,你说连他都还被蒙在鼓里,如果你们再在一起,他能护你们母子周全吗?为了小恺,你就听我的吧。等到君澈找到了真相,能保证你们母子的安全了,我再安排你们相见,如何?”
“如果我不知道一切,我会听你的,我知道了一切,我无法听你的。”安悦也是个固执的人,从她当年坚持要生下安恺可以看出来。
“小恺呢?”
“小依,你帮我送走小恺吧,送到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安悦作出决定。
“安悦,小恺体质那么差,你不在身边照顾着他,送他到其他地方,你就放心吗?”沈小依痛心地问着。“追查真相的事情交给君澈便行,你何必亲自去查?你有什么能力去查?你连你和君澈的记忆都没有了,你还如何去查?”
想到君澈,他那般的痴情,她对他的疏离,对他的防备,都让他痛苦万分,想到他找自己找了那么多年,连自己的家都不要了,如此深情的男人,她又怎么忍心再藏起来?
“妈咪,我不走。”
安恺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传来,两个女人一抬头,便看到了他小小的身子正站在房门口,清冷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安悦,显然把两个人的对话都听到了。
“妈咪,不管有多么危险,我都不走!我要和妈咪在一起,我相信他!”安恺口中的他,指的是君澈。
沈小依错愕。
安恺竟然相信君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