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泽儿,奶奶跟你说件事。”
君泽才下楼,老太太就慈笑着向他招手,君泽两片唇瓣一弯,浅浅的笑便逸出来,他带着浅笑走向老太太,老太太的身边没有例外地坐着文丽丽。今天的文丽丽不像昨天那般的尖锐,俏丽的脸上有着温柔的笑,看到君泽的时候,笑容更加的柔和,一双眼睛如同水眸一般,脉脉含情,闪闪发光。
她今天的穿着也很平常,衣服料子虽好,和她平时的那些名牌相比,算是非常朴素了。戴着把发丝盘起于后的假发,露出她算得上修长的脖子,她有点胖,但皮肤很白,不嚣张,不蛮横之时,她算得上迷人。
“泽表哥。”
在君泽走过来的时候,文丽丽柔柔地叫了一声。
君泽嗯了一声,挨着老太太坐下,温和地问着老太太:“奶奶,什么事?”
老太太扭头看一眼身边的文丽丽,又看着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君泽,忽然间觉得很满足,一手是孙子,一边是亲手带大的外孙女,虽说外孙女不是亲生的,可自己带了二十几年,感情肯定有的。
老太太的神情让君泽在心里敲响了警钟,该不会又重提他和丽丽的婚事吧?奶奶不是答应过给他一年的时间吗?
表面上,君泽还是很温和地浅笑着,他习惯性地用温和的笑来掩盖自己真正的脾性。
“泽儿,丽丽在家里也无聊,奶奶想让她到公司里历练一下,职位随你安排,今天你就带着她回公司吧,你有没有意见?”老太太用着商量的口吻,在君泽为了君母对老太太发了一次脾气之后,老太太对君泽就带着几分的小心,因为君氏集团靠着君泽打理。
老太太担心真的惹怒君泽,君泽也学君澈一走了之,那么庞大的君氏集团就无人管理了。她是还健朗,儿子也健在,可君宝整天就知道风花雪月,早就磨掉了野心,哪里还愿意再管理公司?她更是力不从心了,女儿能干,终是人家的儿媳妇了,她溺宠女儿,还没有溺宠到把君氏集团重新交给出嫁了几十年的女儿打理,那样,他们君家的家产就会成为文家的了。
君泽笑看着文丽丽,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着:“丽丽,你愿意?”
这件事,他早就知道。在老太太和姑姑第一次商量的时候,母亲就偷偷地给他发信息。那时,老太太的意思是让文丽丽当他的私人秘书,他本来就有秘书,再安排文丽丽当他的秘书,意思非常的明显,就是让他和文丽丽在家里也相对,在公司里也相对,盼着朝夕相处,能让他爱上丽丽。这一次,老太太改变了些许,由他自己安排。
他安排的话……
君泽在心里笑着,笑得很阴寒,这样的笑容要是露出来,保证能让文丽丽头皮发麻,打死都不会去公司。
“我愿意。”文丽丽以为自己到公司里去就是君泽的私人秘书,母亲又说过她不用做什么事,因为君泽原来的秘书不会换,只管陪着君泽便可,名是秘书,其实如同妻子一般。
君泽笑着,很爽快地对老太太说道:“奶奶,既然丽丽愿意,我就带她一起去上班,不过丽丽从来没有工作过,没有任何的经验,我要是安排得不如意,奶奶,你可得帮我顶着姑姑那里,我怕姑姑说我欺负丽丽呢。”
老太太欢笑着,“你这孩子,你姑姑再怎么样,都是很疼你的,哪里真会责怪你,再说了,这也是你姑的意思,你姑觉得丽丽整天在家无所事事的,也不是个事儿,又因为没经验,才想着让你调教调教丽丽。你觉得丽丽适合做什么,你就安排她做什么,奶奶相信你不会为难丽丽的。”
先给君泽一顶高帽子戴着。
君泽温和有礼的外表,也让老太太认为他不会为难丽丽,平时君泽又很疼爱丽丽,她相信君泽肯定安排最轻松的职位给丽丽。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丽丽,一会儿你就跟着你泽表哥回公司去。现在不早了,你们俩赶紧去吃早餐吧。”老太太笑着催促两人。
文丽丽站起来,浅笑着朝君泽伸出手,俏皮地说着:“君总,以后请多多指教。”
君泽呵呵地笑着。
老太太也是眉开眼欢。
屋外,安悦正在帮君母淋花。
君母无聊时种花养草,是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避开屋里华丽的压迫。她和老太太等人无法独处,也受不了老太太的冷脸。
安悦却是真正喜欢种花养草的人。
“妈,现在玫瑰要开花了,这个时候给它小施一点花肥,花开得要久一点。”安悦蹲在花圃前,拿着花肥,很小心地给花施肥。
“我很长时间没有施过肥了。”
君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着。
安悦笑,环视一眼花花草草,“看得出来,都有点缺肥。泥土也有点硬了,偶尔松松土,利于生长。”
君母点头。
她每天就是淋淋水,看到有草,便除除草,不算很用心地养着她的花。相对于其他花草来说,她的花养得最差。
君家面积大,院落里到处可见鲜花,就连水泥路边上都摆放着盆栽。
有花,有草,有山,有水,有凉亭,就像一座庄园一般。事实上君家也的确像庄园,周围的别墅怎么都无法和君家相比。
“安悦,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花。”君母柔柔地笑着,很喜欢现在这种感觉,有人陪着她淋淋花,说说话,不用那般孤单。
安悦施完了肥站起来,随手又拿起一把修花用的大剪刀,就朝草坪上走去,打算帮十二生肖树修剪一下新长出来的枝叶,以维持着十二生肖形象。听了君母的话,她笑:“我是很喜欢花,君澈就送了我很多花,噢,我忘了让小依帮我打理一下那些花了。”
低叫一声,安悦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沈小依。
救回君恺之后,沈小依还给她打过电话,她才向沈小依说出事实,虽然被沈小依骂了一顿,她也很开心,因为有一个拿她当姐妹的好友。
请求沈小依帮忙打理君澈送给她的那些花后,安悦已经走到了草坪上。
“妈,安悦。”
温沉动听的叫声传来,是君泽。
他从屋里而出,一身黑色西装的君泽,系着一条淡雅的领带,既烘托出他的风度,又彰显着他的斯文。
跟在他身边的人是文丽丽。
君泽要回公司了,一出屋外便看到母亲和安悦,他笑着走向母亲和安悦,先是看一眼安悦手里拿着的大剪刀,又看一眼神情显得特别轻快的母亲,笑问着安悦:“安悦,你要给这些风景树修剪枝节吗?家里有专门负责修理的园丁的。”
他还看看十二生肖,其实新生的枝节并不算过份,还能看清楚是猪还是狗。
“我的乐趣。”
安悦淡淡地笑了笑。
“安悦以前也喜欢打理花草,我记得以前的花草长得更加的漂亮,因为是安悦打理的,估计是安伯教得好吧。”文丽丽附和了一句,看着安悦的眼神带着笑,只是那笑未达眼眸深处,昨天对安悦的嫉恨已经被她压制住了。
撇她一眼,就算她态度变好了,安悦也感受不到她的好意,不太想理她,看到她跟着君泽,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丽丽小姐和大哥要去哪里?”
文丽丽看一眼君泽,笑着:“安悦,咱们也是打小相识的,昨天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向你道歉。以后不要再叫我丽丽小姐了,就叫我丽丽吧,说起来,我还要叫你一声表嫂呢。不过咱俩就像姐妹一样,我不习惯叫你表嫂,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你安悦吧。”
仰头,安悦望天。
今天的太阳貌似还是从东边升起的呢,文丽丽一夜之间转了性?
“丽丽想到公司里上班,我便带着她一起回公司,从今天开始,丽丽也要上班了。”君泽温声解释着自己和丽丽一起出来的原因。
君母哦了一声,柔声叮嘱着:“泽儿,你是表哥,又是总裁,丽丽什么都不懂,你可要多多照顾。”
君母的叮嘱让丽丽眉开眼笑,一下子就觉得君母不像以前那般讨厌了。
君泽不着痕迹地看了安悦一眼,没有发现安悦有什么异样,他心里涩笑,他又不是君澈,还想期待着安悦吃因他而吃醋吗?
“泽儿,时间不早了,你上班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
君泽点头,朝母亲和安悦说了声再见,便走向自己的车,文丽丽原本想从着君泽的车一起回公司,谁知道君泽上车后马上把车开走,文丽丽连请求的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只能自己开车尾随着君泽一起往君氏集团开去。
君母目送着君泽和文丽丽离开,脸上柔和的神色才慢慢地敛起来,陷入了短暂的深思。安悦看一眼陷入深思的君母,安详,恬静,风韵犹存,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也怪不得君澈兄弟那般的俊脸,实在是遗传基因。这样一个美好的女人,她的公公怎么就不知道疼惜?
一名佣人忽然从屋里走出来,径直走到婆媳两人面前,用着淡冷平板的口吻说着:“太太,安悦,老夫人说了,除了门前的两个花圃,其他都不许你们动一下。”
“可是……”君母想说什么,那名佣人却淡冷地转身,抬脚就走。
安悦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君母是君家的主母,佣人对她竟然如此淡冷,勾起了安悦的不平,她拿着大剪刀,转身就往鸡肖的尾巴上剪去,随着她的动作,那些长出来的外枝飘然落地。
“安悦。”
君母有点担心地叫着,“你奶奶让我们不要动这些风景树,你要是动了,你奶奶会不高兴的,快别剪了。”
安悦一边修剪着风景树的外枝,让风景树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及美景,嘴里答着:“妈,你别担心,奶奶要骂,也是骂我。我在家里闲着无聊,找点事情做做,修理修理花草,我觉得不是错事。”
她是打定主意杠上老太太的了。
居然这样欺负她的婆婆。
君澈父子俩还在三楼的游戏室里玩着,并不知道楼下的情况。而老太太就是趁着君澈还没有下楼来,才会吩咐佣人阻止安悦修理花草。
“看来我这个老太婆的话不管用了,某些人当作耳边风了。安悦,请你记住,这是我的家,这院落里的一切,都是按照我喜好去布局的,我不喜欢你动我的东西,还请你高抬贵手,别碰它们,我还想让它们多活几年。”
老太太淡冷的声音在婆媳俩的身后响起,佣人不过刚走,她就来了,可见她是有意找事针对着安悦。
“妈,安悦就是……”君母本能地就想替安悦说话,可她才开口,老太太一记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她的声音就越来越小,直至无声。
安悦停止了修剪风景树,看向老太太,温温淡淡地说着:“奶奶,对不起,我就是无聊,又喜欢养花弄草,看到这些风景树都长了很多新枝,影响了原来的美观,才想着修剪一下的,奶奶那样说言重了点儿。”修剪一下就会死,这些风景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我说不准你动就不准你动!”
老太太强硬地命令着。
安悦定定地看着老太太,心里腹诽着:不会吧,这个老太太连这种小事情都要刁难她?
一想到电视里那些拆散鸳鸯的老太太们手段多得要命,安悦叹一口气,看来自己要当一回苦命的女主了!哦,她不能当苦命的女主,她要当敢于抗争的坚强女主。
正想再说什么时,君澈的声音飘了过来。
“嗯,是有点影响美观了,那个是什么?猪不猪,鸡不鸡,狗不狗的,我都看不出来了,原来的模型被新枝完全遮掩起来,都不知道负责修理的工人在做什么,咦,老鼠怎么像个刺猥了?兔子还顶着一个蓬蓬头。”
听到君澈的声音,老太太微微地皱了皱眉。
动作还真快!
她才露面说了两句话,孙子就出现了。
君澈从老太太的身后越过,走到安悦的面前,伸手就拿过了大剪刀,走到兔肖树前,几下子就把兔子的角剪掉了一部份。
“君澈。”
“澈儿!”
安悦心疼地叫了起来。
老太太又气又无奈地叫着。
“君澈,你把兔子的耳朵都剪掉了一部份,你看,好好的一个兔子变成了一边耳朵长,一边耳朵短了。”安悦上前来,赶紧把君澈手里的剪刀抢过去。
君澈扭头问着老太太:“奶奶,要不要修修?”
老太太气极,瞪着他老半天才无奈地摆摆手,没好气地应着:“随你,你想怎么修就怎么修,十二生肖本来就是你要求种下修剪而成的。”
“刚才奶奶貌似说是奶奶喜欢的布局,不让我老婆碰呢。”占了上风还要追根究底的人自然是君澈。
老婆两个字咬得特别的重,老太太听着就刺耳,“那是奶奶随口说说的,这个家,你向来想怎样就怎样,奶奶什么时候阻止过你了。”
“奶奶阻止的是我老婆。”
君澈咄咄逼人,沉着的黑眸紧紧地锁着老太太老花眼镜下的老眸,老太太对这个孙子还是如同以前一般,遇着他较劲时,她就要认输。
“安悦喜欢打理花草,她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吧,她的爱好,奶奶以后也不会再阻止了。”老太太磨着牙无奈地答着。
君澈这才面向着安悦,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一下子就转变成了温柔万分,宠溺地说着:“安悦,今天的天气很舒适,阳光软弱,轻风阵阵,不会晒人,你想怎么修理就怎么修理。”
安悦深深地看他一眼,原来他在君家是这副德性呀,简直就是像个混世魔王,唯我独尊。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要是过份软弱,就容易被老太太拿捏住,失去了自我。
看透了爱妻的心思,君澈微倾下身子,在安悦的耳边轻柔地说着:“安悦,我帅吗?”
安悦扑哧一下笑了起来,轻推他一下,轻嗔着:“小恺呢,你犯浑的样子,可别让小恺看到,小心小恺学了你,我可是花了不少心血才把小恺教得这般懂事。”
安悦的笑让君澈心情大好,故意轻咬一下她的耳边,低柔的嗓音柔如春风扑面,“只要能让你开心,我犯浑算得了什么。又不是没有犯过,你不用再担心什么,这个家里,有什么你看不顺眼的,想动手处理的,你尽管放手去做,有我给你当靠山呢。”
“谢谢。”
安悦又推他一下,提醒他别再这样,婆婆和老太太还在呢,当着两位长辈如此亲昵,老太太心里怕是又恨死她了。
“又客气了,该罚。”音落,君澈飞快地在安悦的脸上亲了一下。
安悦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
君母慈爱地笑看着儿子媳妇亲昵相处,老太太老脸绷了又绷,看不下去,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