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梦了无痕。
第二日,谢安起的比较迟,在外头捧热汤兰汤还有巾栉的侍女们等了良久也等不到内室里传来拍掌的声音。
终于有近身服侍的家仆担忧,便顶着可能被郎君责骂的风险,悄悄拨开帷帐入了内。
谢安今日颇有些苦恼,不知待会着榻上一团该要怎么办。若是就这么起身,好似……也太容易叫人发现了。
正在纠结的时候,外头传来家仆小心翼翼的的声音,“郎君可还曾安睡?”
都这么说话了,他怎么还会是安睡呢?谢安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嗯了一声,推开身上薄被,也将眠榻上那扇门给推开。
既然郎君已经起身,那么众人也可以进去服侍了。
有侍女将两边的帷帐拉起来,捧着巾栉的少女们鱼贯而入。
谢安从旁边的净房出来,在屏风后将衣物从里到外全部换过。那边整理眠榻的侍女满面含春的抱着一团收拾出来的被褥出来,里面收拾干净的眠榻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被褥。
那侍女抱着被褥,面上全是羞涩的神情,有同伴见着,相互对望一眼,便知道了是什么回事,顿时那目光都带了促狭的意味。
侍女们大多是谢家的家生子,世世代代为谢家为奴为婢的,不过里面也少不了几个心比天高,长相俊俏的女子少年,愿意向侍奉的郎主郎君自荐枕席,最好能够一夜就得了主人欢喜,好能一飞冲天的。
谢安换过衣裳,漱口洁面,今日他让一名家仆上前用篦子替他篦发。
他赤脚坐在榻上,衣衫随意系在一起,乌黑的长发披落在肩上,他闭起眼睛,昨夜睡梦中的那一场旖旎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最近……是不是要到会稽刺史的公子那里去拜访一下了?
他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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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赵胡人侵入历阳的事情,如同一场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天气一样,开始因为石赵的势力如日中天,这事情闹得纷纷扬扬,建康里也不知道到底是多少胡人前来,干脆严阵以待,天子阅兵,司徒王导封大司马,甚至是在驻守在京口的郗鉴也开始行动。司马衍并不是不知道王导其实也有趁着胡人入侵,重新和庾家抢夺建康周围重要州县的事情。
式乾殿里几个博山炉正氤氲的吐着兰芳,司马衍看着下面坐着的舅家人。
“大司马行事也太不知道谨慎了。”这位庾家人对着自己家中最尊贵的侄子说道。
司马衍坐在上首,上回大军杀到历阳,发现所谓的胡人来犯,不过是数十骑,根本用不着建康花费大力气来应对这些胡人,危机解除之后,吃了亏的庾家人自然是不肯白白一口血往肚里吞,想着要闹事,可是郗鉴的京口兵一直驻守在新占的州县上不肯回到京口。
庾家人拿手掌重兵的郗鉴没有办法,就是庾亮亲自写信给郗鉴,说王导在天子行了冠礼也不肯归还权力之后,郗鉴也没有半点和王导闹翻,和庾家练手的意思。
于是,也只能到司马衍这里来抱怨。
司马衍知晓自家舅舅们的本事,若争论才能,恐怕他那些个舅舅们还真比不上王导,而朝中能有王导那样有丞相之能的人,却很少。
他望着下面舅舅的脸无奈的笑了笑,这些舅舅们不希望他重用王导,可是舅舅们个个基本上是惹祸的能人,要他们做正事,却是一个赛一个不行。
他不用王导,还能用谁?
“此事与司徒无关。”司马衍放下方才一直在揉弄眉心的手说道,“历阳太守没将来犯的胡人说清楚。”
“那历阳太守原本就是司徒手下的人。”说到这里,那人明显的激动了起来,若不是这件事情,王家又怎么会光明正大的夺去庾家那么多的地方?
“这分明就是司徒授意的!”说了这句,那人还意犹未尽的继续说道,“陛下已经成年,可是司徒却还是不肯归政。这事不是忠臣能够做的出来的……”
“好了,”司马衍的不悦已经表露在面上,这些话他自从行了冠礼之后已经不知道听了有多少回了,这会又在他耳边念叨。
见着陛下已经面露不悦,那人终于是知道闭上嘴。
“朕困乏了,”司马衍这会觉得十分疲劳,归政这种事情,从来就是急不得,满朝看似能人多,其实算起来不少只是会服药散清谈的。真遇上事情了,恐怕都没什么人可以用。这等情况下,王导倒是显得特别的可贵了。
“陛下……”一名内侍手捧漆盘轻声道。
司马衍坐在御座上,一旁的流金博山炉凸起的仙山之上轻烟渺渺。
他睁开眼睛,望见内侍捧着一碗解暑的饮品。内侍将饮品放在案上,他伸手拿过,用了一口,冰凉感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司马衍突然想起在司徒府中,少女说的,建康还没会稽好。如今看来,会稽的确是要比建康好,至少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妹纸七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