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对顾云来说倒不是难题,因为帘子那端传来的气息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拈香的手在旁人无法发觉的角度微微颤抖。他遮掩得很好,好到内心再是激浪澎湃,表面上他仍是波澜不惊地把一场祷祝进行得完美无瑕。
不仅进行了祷祝,他还状似无意地露了两小手。装神弄鬼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个小儿科的把戏,但就这两个小把戏足够让皇帝和他的爱妃看直了眼。露了两手后正题来,顾云面露忧色地提到小公主命格略有坎坷,二八年华前多有意外。宠妃娘娘登时惊慌得眼含粉泪,皇帝一见着爱妃的眼泪,本来就云里雾里的脑子一热,便命顾云留在京中,每年定时给小公主祈福安康。
顾云得偿所愿,答谢皇恩时的声音都真诚上许多,趁机将镶了独山玉的长命金锁献了上去。仿佛听到了顾云的声音,一直安睡着的小公主突然惊醒了。乳母慌促地以为她要哭,没想到她睁着黑溜溜的眼睛转向帘子外咯咯笑了起来。
一直静如止水的顾云却差点因为这笑声颇了功,他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只要掀开帘子就能看到她。然而他终是没有失态,倒是皇帝哈哈大笑道:“看样子我儿与道长颇是有缘哪。”
殿上还有个人也是云里来雾里去,这祈福的好差事本来是他们钦天监的,为何就莫名其妙地落到顾云这个外人头上。副监大人揣着一肚子闷水回到了钦天监,哪也没去就往乐无彦那去了。
“大人,那个道士把我们的差事给抢了!”
“抢就抢呗,正好忙了一年,大家歇歇。”乐无彦宠辱不惊。
副监迎风流泪,尼玛,我们钦天监够清闲了好么,这种没下限的话你咋说得出口的啊。
副监不死心:“大人……”
乐无彦打断他:“那本来就不是我们的事,我巴不得离他们远点不沾半点腥。对方那什么人,是我们得罪的起了么。懂事点啊,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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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盼头,漫长的日子过得飞快。一月接一月,一年接一年,很快,小公主长得有三岁了。顾云每年按季度进宫四次,每一次都变着花样地给她带各种奇珍异宝。许是生于皇家,这些宝贝送到她眼前时并没引起她多大注意。顾云郁闷,宝贝不招她爱就是了,连着他这个人小公主都是爱理不理。顾云一边担心着她忘了他,一边又担心着她想起前程旧事更疏远了他。
毕竟,是他将她逼得散尽一身修为,落入凡间。
一个三岁的小姑娘,你能指望着她懂什么呢?顾云远远观望着被宫人簇拥着的粉团子,有心亲近又无可奈何。
顾云一筹莫展地回到府中,唤了两声十五却不在,门骤然被人一阵狂敲。开了门看,是隔壁王府里的小厮,王府与顾云这头没什么交情,但这小厮与十五处得倒是不错。
小厮头上脖子上俱是汗,喘得话都不周全:“道长!十五出事了!”他甩了一把汗,喘了几大口气:“十五他冲撞了平南王府的车架,您快去救救他!” 十五今天是真倒霉,早晨去分号去取顾云给小公主置办的生辰寿礼,捧着礼盒小心地穿过人群才拐出个街角,一辆马车猝不及防地蹿入他眼中。马车冲得极快,十五也是有两下功夫的,慌张间不忘脚下猛退两步,把马车避开了。
没成想他还没抱怨上,那马车自个儿停下了,驾车人飞扬跋扈一声呵斥:“哪来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我们家主子!”
哎嘿!十五怒了,他还没找他们讲理,事主反倒诬赖到他头上了!他伤着没事,万一撞碎了他怀里这尊小玉树,他拿什么给楼主去啊!
“你别走,别走!”驾车人好似得了车中人的指示,跳下马车去拦十五:“惊了我们主子车架就想一走了之,没那么便宜!”
“我走什么走!”十五梗着脖子当真站定不走了:“我看看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
顾云到得不算晚,对方处于要动手没动手的阶段,围观的人群已聚了里三层外三层。他待要站出来有个人先打马从人群中走出:“方白,闹什么呢?”
这声音有点耳熟,十五不看则已,一看大惊:这,这不是夏少臣么!可看他的穿戴气质,又与夏少臣那个神棍大为不同,俨然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扬起鞭子的方白一看见夏少臣顿时泄了所有气势,萎靡在一旁讪讪道:“世、世子,这个道童惊了小姐,又要和我们动手……”
十五惊虽惊,倒还有两分理智,立刻反驳:“你胡说!明明是你们先找茬的!”
“夏少臣”淡淡斜眼看了看十五,那神色就和看个陌生人一般,下马径自走向马车竟是不打算理睬他们:“在这丢什么人现什么眼?!走了!”他声音不大,却吓得方白一个哆嗦连声说是。
十五纳闷,使劲揉揉眼,天下相像的人不少,自己这是认错了?
平南王世子一脚踏上马车,那织花提缎的帘子霍然一掀,清脆又有些稚嫩的声音急道:“不能放他走!他还没赔东西给我呢!”
众人哗然,顾云怔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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